当日太原城兵败,他自责万分,这些日子十分愧疚懊恼,觉得辜负了李克用在战事关键时期,对他委以重任的信任。
没想到李克用竟然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现在还体谅他练兵的辛苦,设宴亲自招待。
练兵有什么辛苦的,至少不比征战辛苦,李存孝觉得李克用真是仁厚,自己能跟在对方麾下,实在是三生有幸。
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天下有才之士何止千万,却大多碌碌无为、郁郁一生,能够施展才华抱负的百中无一,所以才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说法。
李存孝觉得李克用就是他的贵人,心里决心更加坚定,此战定要竭尽所能,哪怕马革裹尸,也为大军打开局面,让李克用东山再起。
“将军这几日只怕没有吃过几顿好饭吧?我们目前处境不好,将军是本王麾下第一良将,你若是不好生吃饭,影响了身体,那便是大军的损失。往后本王还要多多依仗将军,待会儿将军可不要拘束......”李克用拉着李克用走到了门台正中。
“承蒙郡王抬爱,末将......”李存孝哽咽难言,他不善言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已经不必说什么。
这句话都不用说完。
因为李克用已经忽然向他出手。
一柄锋锐无比的匕首,在电光火石之间,毫无预兆捅进了李存孝没有甲胄防护的小腹!
李存孝浑身一僵,脚步顿住。
他茫然的看向李克用,眼中充满不解和疑惑,就像无故被大人扇了一巴掌的小孩。
他全无防备。
他当然不会去防备李克用。
有哪个小孩子,会无缘无故防备自己的父母拿刀捅自己?
而且兵家战将一身修为都在战阵中,离了战阵,就是个普通练气修士,战力所剩无几。他又不像李岘,是道兵兼修。
此刻他看到的李克用,脸上已经没了半分先前的亲切笑容。有的,只是冷漠和残酷无情。
匕首在他小腹猛然一搅,捣碎了他的气海、脏腑。
李克用闪电般拉开距离。
符存审带着无数携盾持刀的甲士,从门台两侧冲出来,将李存孝团团包围,严阵以待。人人脸上都写着对他的痛恨、不屑和畏惧、防备。
李存孝捂着鲜血大股涌出小腹,艰难的站在那里。疼痛让他五官扭曲,看起来分外狰狞,但这都没有他眼中的哀伤,给众人的冲击力大。
“郡王......你这是作甚?”李存孝面容惨淡,脸上还有不可置信、无法接受之色,“这是......为何?”
李克用已经站到了甲士身后,哪怕明知此刻的李存孝,已经不能对他有任何威胁,他也不愿靠近对方。
他冷笑道:“你勾结贼首李晔,妄图谋害本王,本王倒是要问你,本王待你向来不薄,屡屡委以重任,你为何如此辜负本王?!”
说到最后,李克用已经是声色俱厉。
李存孝无力的辩解:“末将忠心郡王,绝无背叛之意......”
“住口!若非你背叛本王,投靠了李晔,太原之战,你又怎会消极怠战,放平卢军攻上城头?若非是你背弃信义,太原城岂会被平卢军攻破?你坏了本王的大业,还有脸在此说忠义?!”李克用厉声呵斥,充满了义正言辞之意。
鲜血在脚下蓄积成潭,又迅速蔓延开来,李存孝已经站不稳,他跪倒在地,一只手勉强撑着地面,仍是倔强抬头看向李克用:“本将从未勾结敌军......”
“你口口声声自称忠义,若没有勾结贼军,太原城被攻破,你怎么没有战死城头?!”符存审这时候大喝出声,“若不是你,我军根本就不会有仪州、太原之败,河东大好局面也不会葬送,数十万将士更不会平白枉死!”
李存孝怔怔望着符存审,对方脸上的仇恨之色,浑如跟他有杀父之仇。
不仅是符存审,众甲士听了这话,一个个咬牙切齿,都是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的模样。
李存孝如坠冰窟。
他终于明白了。
李克用不仅要杀他,还要将河东之役失败的罪责,推到他的头上。
他今天死在这里,不仅会丢了性命,名声也会丢了。连过往无数次浴血沙场换来的功勋,都会被抹掉。
李存孝终于无言,他只是怔怔看着李克用,忍不住留下两行清泪:“郡王......”
仁厚的李克用,怎会如此对他?
他很想问李克用,怎忍如此对他!
但是他没有问出口。他看到李克用冷漠的眼神,就知道一切已成定局,问了也是白问。
李存孝的双手,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他绝望了。
他忽然低吼一声,一把拔出小腹的匕首!
“这叛徒要行刺郡王,快杀了他!”符存审脸色一变,连忙大喊。
众将士一拥而上。
但李存孝的匕首并未刺向其他人。
而是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哀莫大于心死。
他双目圆睁的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甲士们却没有停下来,他们一拥而上,嘶吼着长刀齐下,用仇恨的力量,将这个叛徒剁成了碎肉。
片刻后,甲士们陆续退后。
他们面容扭曲的望着李存孝的尸首,恨意难消,有人还向那堆血肉吐了口唾沫。
李克用负手望着李存孝,眼神冷漠,他又看向众甲士,忿然道:“李存孝为财帛所动,背信弃义勾结李晔,以至于让河东接连大败,枉费本王真心信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