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她有身孕倒也不是坏事。就如同他在大将军府中的妾室宋氏和王氏一样,都为他生了庶子。真要如此,那倒是该给元玉仪一个妾室的名份了。总之,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秋夜的风吹得高澄清醒过来。心里想着,是该去看看元玉仪,不管怎么说这确实也是喜事。于是命刘桃枝等着遣去探消息的人,一回来就立刻去见他。
邺城城南的馆驿中,柔然世子秃突佳已经躺在榻上安然入睡。
这些日子以来,先是赶路,后来又想的事多,他真是有点累了。这个馆驿虽不如他之前住的林泉舍奢华,但比林泉舍更气派,难得安静,像是待国使之处。黄门侍郎崔季舒说他是柔然贵使,奉大将军之命不敢怠慢,所以他才特意把他又送到此处居住,并且说绝不会有人打扰。
整个馆驿的每个院落都重新打扫修饰了一番,秃突佳觉得甚是满意。
“世子。”黑暗里传来呼唤声。
秃突佳被连声呼唤弄醒,知道是自己的心腹。但已经入夜,突被唤醒,令他心头一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进来回禀。”秃突佳已经从榻上跃起,他身上还穿着袴褶。
奴仆立刻进来回道,“世子,有人来了。”
秃突佳甚觉意外,因为他住进来的时候崔季舒格外特别强调,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什么人?”半是好奇半是警惕。
那仆从有点为难,因为他也不知道是何人,只回了一句,“是个女郎,看起来像是个高门贵女。”
天黑了,馆驿里没有那么多灯,因此并不明亮。
阿娈不太熟悉此处,她自己仍须小心,就更担心元仲华,一步也不敢离开,并且一直扶着元仲华。
“殿下,该遣个人回东柏堂去告诉大将军,以免大将军为了殿下忧心。还有那些箱笼……”
元仲华没说话。他还会为她忧心吗?恐怕不会,他心里惦念的人应该是那个“琅琊公主”才是。如果不告诉他,私自出走,确是有点无礼。可是从此以后他们两无瓜葛,又何必去告诉他呢?
前面挑灯的奴婢突见人影,吓得脱口大喝,“是谁?”
阿娈听到这惊声喝问抬头望去,她也看到了远处有几个人影。
元仲华心头一跳,止步抬头仔细瞧。
果然是几个人走过来,而且还都是男子。阿娈心里又惊又悔,如果让太原公护送公主,代为妥当安置岂不更好?只是公主立意不再与高氏有牵扯,所以对二公子高洋冷颜相对。
那几个男子走近了。阿娈扶着元仲华不敢动,她不能离开元仲华。她心里还后悔刚才应该早些命人去禀报郎主高澄。心头悲凉顿生,日后只怕元仲华为难处还多得是。
“冯翊长公主在此,闲杂人休要靠近。”阿娈急中生智,大声喝斥道。她觉得,不管怎么说,元仲华还是主上的妹妹,是长公主,对不相干的陌生人应该也有一定的威慑作用。
秃突佳的仆役没有提灯,他借着元仲华前面奴婢的手上的灯光先看清楚了元仲华。当发现就是白天在魏宫苑囿中镐池边见到过的那个女郎,让他既意外又惊喜。夜间至此过夜,难道她既没有夫君也没有府第吗?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秃突佳心里想着就有些失神,一直走到元仲华身前不远才止了步,带着疑问的语气唤道,“姊姊?”
元仲华也怔住了。这声音有点耳熟,而且听起来温和而没有恶意。这人她虽然并不认识,但却让她心里放松下来,不再那么害怕。
阿娈也怔住了。她倒是认出了秃突佳,没想到居然是白天在宫里昭台殿遇到的那个陌生人。
“汝究竟是何人?”阿娈还不肯放松戒备,警惕地问道。
“姊姊是长公主?”秃突佳试探着问道,“难道姊姊是主上的姊妹?”
“长公主殿下是主上的妹妹。”阿娈代答。
元仲华突然问道,“汝是何人?因何在此?”她看到秃突佳是从馆驿深处的院落中走出来的,如果他正是居于此处,那她岂能与这个陌生男子居于一处?
“殿下是主上的妹妹?”秃突佳又惊又喜,脱口又追问道,“主上有几个妹妹?”
阿娈也惊讶了,这人究竟是谁?竟对大魏的事毫不知情?可他怎么会出现在宫宴上?
“主上只有长公主一个妹妹。”阿娈回道。
“下官柔然可汗阿那瑰之子、柔然世子秃突佳拜见长公主。”秃突佳见机很快,立刻行礼,并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元仲华简直不敢相信,原来这少年居然就是柔然世子?怪不得他长得是异域样子不同中原人,怪不得他会出现在昭台殿。那么预来和亲的柔然公主,搅得宫中、府中一片混乱的柔然公主,就是他的姊妹?
元仲华沉默了。虽然秃突佳很懂礼仪,但是她实在没办法对他有好感。除了她刚才想到的,再基于这个原因,她就更没有办法住在这个馆驿了。哪怕只是今夜暂居她也做不到。
阿娈也沉默了,元仲华的心思她完全懂。不只懂元仲华的心思,而且阿娈此时心头酸楚。这时天黑,如果不居于此馆驿中,临时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住处?依元仲华的脾气,绝不会回头,一定不会回大将军府,更不可能回东柏堂。难道要让公主夜宿在外?
此时阿娈无比后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命人去回禀大将军高澄。就算大将军再薄情,素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