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苑中镐池上的昭台殿内昏暗阴冷,殿内只有皇帝元善见、济北王元徽和中常侍林兴仁三个人。
“高澄遇刺……遇刺……”元善见兴奋得几乎都要语无轮次了。
“陛下不必如此高兴,小儿无恙,只是皮肉伤罢了。”元徽可没元善见那么激动。因为毕竟高澄也没什么大碍。
林兴仁心里是又高兴又遗憾。他恨不得高澄能被碎尸万段,居然真有人敢来替他实现这个愿望,这让他和元善见一样兴奋。但遗憾的是,高澄居然逃脱了,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处。
“王叔所言差矣。高澄虽无大碍,但天下间竟有人和孤与王叔的心思相同,可见小儿之死期不远矣。既有今日,便有来日,孤如何能不欣喜?”元善见倒也有他的一番道理。
听着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元徽也认可了。问道,“听说刚才高澄的弟弟、太原公高洋也入宫了?”元徽问道。
“不过是去找他妹妹、皇后问主意。”元善见不以为然地道。“切不说皇后会不会给他出主意,此儿这一举便可看出来真是传言不假,与他大兄差之远矣。真若是高澄遇刺而亡,大丞相又远在晋阳,他还不去召唤心腹,严控都城内外,防止走漏消息,怎么还能放着乱局不理,进宫来自投罗网?”
元善见是自以为得意。
兴奋过后,三个人都沉默下来。对他们来说,高澄遇刺是好事,可惜的是没结果。可见此事行之确实不易。
大将军府里,小郎君阿肃在嫡母的屋子里就再也没有哭闹过。吃了太医令亲手煎好的药也不肯再睡觉,倒是和他的兄长菩提在大床上玩得不亦乐乎。
两个同样白白胖胖又漂亮的小婴儿,在大床上爬来爬去,一会儿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咿呀而语,那情景真是有趣极了。
除了阿娈时不时留意一下内寝中安睡的长公主元仲华,别的奴婢都围着大床看两个小郎君玩耍。
康姬见儿子终于无恙,心里轻松下来。平时她并没有什么机看到菩提小郎君,这时见菩提和阿肃玩得高兴,看起来菩提也和他母亲一样心地和善。
过了食时,阿娈仿佛听到内寝中有声音,以为必是元仲华醒了。也不知道夫人可好些了,正要进去看看,突见门口有奴婢向她使眼色,像是什么着急的要紧事。
阿娈只得先走到门口。那奴婢低声耳语告诉阿娈,说皇后和太原公夫妇来探望大将军,听说大将军不在府里,夫人又逢小恙,皇后担心焦急,已经和太原公夫妇直奔后宅来了。
那奴婢让阿娈赶紧去回禀夫人,皇后和太原公夫妇说话就到了。
阿娈是历练久了的人,立刻就听到问题来了。皇后,还有太原公夫妇,为什么约齐了一同来探望大将军?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而至?阿娈又想起来,高澄昨夜未归。可是之前他是让心腹苍头奴刘桃枝特意来送信给公主,说他即刻就会从东柏堂回来。
高澄对元仲华的心思阿娈再清楚不过了,怎么会轻易就能被元玉仪阻拦住?就算不是因为元仲华,高澄对菩提这个嫡子的钟爱远远超过其他庶子,这也是她看得明明白白的。
虽然昨夜后来刘桃枝又来送信说郎主染了风寒留在东柏堂了,恐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吧?风寒能发作得这么快?再说,今天皇后和太原公夫妇突然而至,会不会和昨天晚上的变故有关系呢?
阿娈知道没有人能阻拦皇后,她要赶紧去回禀夫人。
一进内寝,便看到元仲华已经从榻上起来了,面色潮红,看起来是有些病容,但精神好了一些。
“阿肃好些了吗?”元仲华看阿娈进来便问道。
阿娈没想到夫人第一个问的是阿肃小郎君,这倒也是难得的缘分。只是她现在顾不上细说阿肃的情景。“阿肃小郎君无恙,正和菩提小郎君玩得好呢。”
阿娈扶着元仲华起来,坐到铜镜前,一边为她梳头发一边回禀,“皇后和太原公夫妇来探望大将军。皇后听说大将军不在府里,殿下又染了微恙,便要来探望殿下,殿下要出去迎候皇后吗?”
元仲华一惊,转过头来看着阿娈,“何不早唤醒我?”
以她的身份,她可以不必对皇后在特别在意。但元仲华不是个轻狂的人,何况高远君既是她的长嫂又是她的小姑,她总是持礼相待。
匆匆理妆,急急出迎。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皇后、高洋、李祖娥等被奴婢们簇拥着进来了。
其实元仲华是不想让他们进自己屋子里去的。但没想到高远君就这么闯进来了。
“听说夫人病了,怎么还如此多礼?”高远君满面关心之色地亲自走上来扶起了元仲华。
庭院里满是人,顿时显得热闹起来。高远君亲手携元仲华往屋子里走。月光行过礼跟在后面。高洋立于窗外女贞树下左右顾盼,过了一刻才跟上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元仲华的背影,却不会有人察觉。
进了屋子,里面的人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避之不及,都像没反映过来似的看着突然闯入的人。
菩提忽然大哭起来,阿肃紧跟着也大哭起来。
元仲华去抱菩提,康娜宁抱起了阿肃。
康娜宁并不认识高远君,就是连高洋和月光也没见过,还不知道来客是何人。倒是她自己,实足地吸引了来客的注意,而她自己却并没有留意到。
其实每个人初进这屋子里看到康娜宁都会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康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