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魏宫,夏日的闷热中寂静得声息全无。在过份的寂静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风波。
椒房殿内,皇后高远君的心腹宫婢小虎步子匆匆地闯进来,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周全。她面无人色地一边在殿内四处奔走,一边失声喊叫“殿下!殿下!”
皇后高远君听到声音从内寝中迎了出来。她听出来小虎声音不对,但还能勉强镇定。
还未等皇后问,小虎一看到皇后,立刻脚一软扑倒在皇后膝前跪下来,扶着皇后的裙裾,抬头仰视着高远君道,“殿下,太原公带着人闯进来了!宫里到处都是太原公的人!全都拿着刀剑!”
显然是情况严重,不然小虎不会这么惊惶失措的。
接到禀报讲了皇帝在太原公府第里下毒的事,高远君就觉得要出事。可没想到她的二兄高洋喝了毒酒不但没死,而且这么快就带兵入宫了。
“主上呢?主上在哪儿?”高远君扶着小虎的肩头问。
她认为,这是元善见做的事,他理应出来承担。
就是一夕之间,高远君就对这个夫君失望了。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药致病。虽不至于毒害,但这种为达目的不罢休的手段已经让她齿冷。
“太原公是来见殿下的……”小虎仍然抬头看着高远君。
“皇后!”
“殿下!”
宫婢们纷纷尖叫着跑进来,椒房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还没等到高远君说话,殿门就被撞开了,持剑的武士蜂涌而入,把椒房殿原本的安静打破了。帝后的尊严瞬间被践踏得一无所有。
内寝中传来太子响亮的哭声。
那些武士们旁若无人地张望,低声议论。
高远君的心立刻被揪紧了。
小虎回头看到这般情景,站起身挡在皇后前面。
那些宫婢纷纷奔至皇后身边。也不知道是她们护卫皇后,还是希望皇后庇佑她们。
武士们奉命而来,第一次到内宫,还是皇后的椒房殿这样遥不可及的地方,都有一种兴奋和好奇。有的人甚至盯着窗上的玻璃看起来,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亲手摸一摸。这么珍贵的东西,如果能摘下来拿出去,那将是什么样的价值?
“尔等****,这是皇后的寝宫,谁让你们擅自闯入?”小虎大着胆子尽管声音颤抖,但还是质问起来。
高远君拂开小虎,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这些一点都没有惧怕之意的武士。许多人竟然像是参观什么一样毫不畏惧地盯着她看。皇后之威何在?皇帝都是傀儡,更何况是皇后。
此刻高远君忽然明白了元善见的心思。他隐忍多年,其间难忍处不知有多少。
她知道这时必定会有人来和她谈条件。
殿门洞开,森严的宫禁这时成了人来人往的闹市。果然看到一个黑袍的人走进来,步子很重,且显得有点急不可待,虽然已经是尽力压抑。
是她的二兄高洋。
一母孪生的兄妹这个时候见面了。
“太原公这是做什么?私闯宫禁,舞刀弄剑的,连父兄都不敢做的事,你居然敢做?”高远君先质问高洋。
她已经看出来,这个二兄之胆大妄为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她要尽力把握住自己不多的有利条件,尽量地震慑住他。越是服软、害怕,可能就越会失去得多。
“主上做的事,皇后还不知道吗?”高洋一边说一边扫了一眼椒房殿内的情形,像是在找元善见。“此人如此欺凌、毒害忠臣,已不配为天子。上天借我之手惩戒他,这也是天意。”高洋又把目光扫回到高远君身上,想看看她的态度。
在那一刻,高远君敏锐地察觉到:如果她敢说一个不字……
她看到了武士们明晃晃的刀剑。
“既然如此,太原公应该去找陛下,到椒房殿来做什么?”高远君其实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这位二兄的用意究竟何在?
皇帝确实不在宫中。
高远君现在也并不知道她的夫君,大魏的天子去了哪里。
天黑了。
夏天的夜晚,邺城闷热得没有一丝风。急需一场大雨来缓解闷热,带来新的气息。
济北王元徽的府第里,灯火通明。皇帝元善见就在庭院中徘徊。一种焦躁的气氛弥漫在庭院中。
中常侍林兴仁也不肯停息地走过来、走过去,一会儿看看皇帝,一会儿又向院门口张望。
其余的宦官、婢仆们都不敢动,只站在不显眼的地方听候吩咐。谁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元善见没有回宫,直接就来了济北王的府第。然而事到如今才知道要做成一件事究竟有多难。
照元善见原来的想法,很简单。高澄不在邺城这是最好地机会。高洋根本不足虑,只要把高洋及高澄的其他几个幼弟杀了,再把邺城牢牢掌握手中,重新立高澄的世子、他的外甥高孝琬做渤海王,就可以达到权力的制衡,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高孝琬,是长公主元仲华的儿子,是高王嫡妃元仲华唯一亲生儿子,他自然可以做高氏的继承人。而高孝琬又是魏室的外甥,与元氏的关系血肉相连,元氏的宗室诸王也必会接受皇帝的这个决定。
抚平了高氏和元氏的异议,找到高孝琬这个合适的人选暂时过渡,也就是帝权复兴的时候。高孝琬不过是个数岁小儿,有名无实,不能摆布皇帝,皇帝也就真的能亲掌大权了。
然而事到临头才发现,事情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满怀积怨,恨不得天天喊着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