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纤臂扬,袍袖舞,踏云逐风。
她突然想要跳舞,跳前世在魔宫之中,她最爱跳的那支舞,跳尽她心中的委屈和不甘,跳出她内心的怒吼和悲悯,跳着那支在人间为庆祝他三十七岁生日,她花费数月编曲演绎之舞,只为他寿诞之日,倾他之心。
但却因为在他有意放纵,敌方有心之中,她被带走,那只属于他的舞,却从不曾为他而跳。
那是遗憾,也是她深入骨髓的深情。
尽情的炫舞,似要舞尽芳华,穷尽一生之生命。
若一朵绽放的荼蘼,又若一片虚幻的纤云。
墨发飞扬,丽颜含笑,灼灼其华,暗香萦绕。暗淡了日夜星辰,羞煞了百花千娇。
帝司墨却被这样的舞蹈震惊了,他在那舞中看出了悲悯和奉献,看出了豁然和决绝,看出了深情和不悔,看出了毅然和温柔,看出了她对这个世间的眷恋和挣扎,也看出了,她对他的极致眷恋和奢求!
她妖娆的神情,却眼神的圣洁,她矛盾极了,却又震撼极了,她美到了极致,尽管已经是神,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如果想,足以扰乱三界!
不只是因为美貌,更是因为那眼神中,明明圣洁却又那般妖娆妩媚的罪恶之源。
帝司墨突然闭上眼,从未畏惧的他,面对这时候的周敏,突然有种畏惧,他不敢去看那翩然孤舞,似在等候爱人回头的人。
他怕,再一眼,从未被修炼之外的事情干扰的他,最终会被她送牵缠在他脑海里,抹不去、丢不下……
可是,有时候,命运因果一旦开始,便都迟了。
那绝望而又奋力挣扎的人,那深情又不悔的人,那明明悲伤却强装幸福的人,竟然若烟似雾,缭绕在脑中黑暗里,挥之不去。
不甘的原配(二十六)
天旋地转,过往前尘,一幕幕在脑海走马重现。
人世间,所有他不曾在意,不曾留意的温柔和深情,在城墙上她满眼的不悔夹带着深深的悲伤,就那么毫无预料般的席卷而来,如海啸一般,要将人彻底吞噬。
那句“请好好看看我,我比你的道更美!”那语气中的恨、怨、嗔、怒,爱,竟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清晰得浓烈,浓烈得汹涌,汇集在胸口,急欲爆发。
周敏在树上翩然而舞,发泄着,是委托者次次的轮回之怨,是对魔界的愧,对帝司墨的爱,对自身的恨,恨自己放不下,忘不了,明明因他而苦,却从未真的责怪过他,一切都只是命,是他的命,也是她的命,他和她,从不曾真的走在同一条路上,就算短暂的重合,最终也会错过,因为,他们所求的,从来就不一样!
是怪他,不懂她的深情所求,还是怪他,太执着自己的原则理念?!或者说是怪她,看清了却还是不愿放弃的痴傻?!
仙气凝结,汇於右掌,翩跹舞姿瞬间化作索命毒步。
“轰轰轰──”玉手所挥方向,瓦飞墙裂,尘烟弥漫。
帝司墨站在原地不动不惊,片刻,尘埃落定,他缓缓睁开一双曜石黑眸,清冷淡然地望向断瓦残垣间垂首而立的人儿身上。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他的脚下。
她缓缓抬头,绝色小脸无波无澜,墨黑水眸望向苍穹,空洞而寂静。
她在哭吗?
明明双眼干涩,他为何会认为她正在默默垂泪?
帝司墨心头一颤,为自己这个想法而稍微慌乱。
似乎从和她发生关系之后,从胸膛开始有了跳动之后,他变得有些奇怪。
似乎,变得不再像曾经的他。
为何总是频频心绪失宁?
恍惚间。
周敏已经翩然转身。
一双赤裸玉足踩过一地狼藉,然后来到他身前。
她仰头,他垂眸,四目相对,她嫣然一笑,“相公,今生,你终于真正成为我的相公了,千年时光,请多多指教。”
他心头又是一颤,她的话,莫名的让他感到一丝不安,或者说还有着一些涩然的酸涩,让他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我们会有很长很长的路,他会竭尽全力护她一生。
而他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出口的话,却变了味道。
将单薄的周敏拥入怀中,下颚很自然的搁在她的头顶,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拂她的后背,“千年时间,我将渡你成就仙途,算是还你因果。”
周敏的眼神微微黯淡,低垂,双手怀抱住他的腰身,“仙途吗?我,知道了。”
帝司墨弄不清周敏此时的想法,或者说,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有时候就是因为不清楚,所以,一切才会有所意外。
白衣圣洁,红衣奢靡,此时莫名的和谐,和谐到犹如一幅美得让人不忍直视的画面。
“相公,抱我回去吧!我,困了……”周敏放开帝司墨腰间的手,转而勾住他的脖子,抬头看着他的双眼,清浅一笑,在废墟之中,在月光之下,帝司墨的心,突然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爱,有时候来的很突兀,在一个不经意间,或许已经萧然而至,只是当时的我们,谁也不曾想到,爱情,幸福,缘分,都是那般的狡猾。
帝司墨没有回答,而是搂着她的腰,弯身一个横抱,将其拦腰抱起,一个转身,已经翩然走远,只留下那一堆废墟以及那颗永远不曾改变的千年青藤。
他们一走,客栈里也没有人出来,似乎这种情况并不是特殊,而是时而发生的事情,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