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泽这里告了辞,徐滢在厅里再坐了一阵,也回了房去歇午觉。
冯家跟她虽然没有直接冲突,但冯夫人婆媳这么样往徐家来撒泼她却不能惯着。还有崔家敢狮子大开口跟徐少泽讨一万两的赔偿,要的虽不是她徐滢的钱,但也没有把这话传出去给人说三道四的理儿。
却说徐少泽经过她这番点拨,从王府出去,简直如同服过千年人参的半死人儿,立刻又活回来了!
先回到衙门里关上门来琢磨了一阵,然后就提笔写了封奏章,把崔韦唤了进来。
崔韦因为家里这事,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知道是该怨冯清秋她们还是该怨徐冰,昨儿夜里徐冰又哭闹了一整夜,又担心了一整夜,害怕崔家就这么把她给休了,弄得他也是整夜没歇。
早上起来人都是晕的,上晌索性告假出去找了个地方补眠,也是压根就睡不着,又生怕徐少泽这里放弃他,只得又回衙门来了。
刚进门就听说徐少泽找,于是揣着跳到喉咙口来的心脏又到了他公事房。
徐少泽一脸正色,望着他道:“你们家出了这档子事,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崔韦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下:“求岳父不弃!”
徐少泽在案后等到他跪到两脚都发颤了,才端了杯子说道:“你父亲跟我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两赔付,想来也是当我好拿捏。这件事我且不与理论。我只告诉你,我徐家到如今四代为官,不光是你崔家少奶奶的娘家。也是名动天下的端亲王府的世子妃的娘家。
“你们崔家就是三条大腿加起来,也未免拗得过端亲王府的胳脯。我身为我的女婿,又是崔涣的儿子,知道你夹在中间为难,我也不让你在徐崔两家作选择,只是你若还把当你的岳父,那么这里有封状子。你帮我送到都察院去。”
他把状子推过去。
崔韦立马爬起来,接过那状子一看,立时愣住了。竟是告冯玉璋?他看了眼徐少泽。只顿了半刻,而后就揣着这状子火速往都察院去了。
如今这形势,以徐冰为中心的这派与以冯清秋为中心的这派已经成了对头,既然徐少泽领头参冯玉璋。他又想要追随徐少泽。那他有什么理由不支持?
都察院这里接了这桩女婿告老丈人的奇案,各人也都无语了,当下火速送审。
都御史顾着冯玉璋的颜面,到底没在早朝上挑出来,而是在散朝后着人将状子送进宫御审之前,将状子抄送了一份到内阁。
冯清秋小产的事冯玉璋自有耳闻,这几十年里他一心忙于公事,对子女们其实过问得少。往往是冯夫人偏爱哪个子女他便偏爱哪个子女,冯清秋是冯夫人最喜欢的孙女。那就也是他最喜欢的,毕竟冯家能在他手上兴盛到这种地步,冯夫人功不可没。
因此消息传到冯家,他也震怒了!没想到冯氏教养出来的女儿居然这么恶毒!当冯夫人婆媳去往崔家徐家打砸的消息传回来,他又能说什么?
都察院的状子送来的时候他正在内阁,看到徐少泽居然还敢告他,素日平和的他立时也瞪起眼来了!
正要传徐少泽来见,忽然乾清宫的太监又来传旨进宫,又只得揣住这份惊怒,拿着官帽且往宫里来。
乾清宫里徐少泽却已经先在了,此外还有都御史和两名言官,皇帝大约是已经问过徐少泽,面色颇有些不好看。见到他人来劈头便道:“朕听说冯阁老的夫人日前带着儿媳跑去崔家徐家打了徐大人的妻女,不知道可有这么回事儿?”
冯玉璋连忙辩道:“此是家务事,皇上也知徐侍郎的夫人便是老臣之女,冯氏教女无方,内子前去训斥她们几句,老臣以为并不算扰乱朝纲。”
“皇上,”徐少泽往上一拱手,大声道:“冯夫人岂止是训斥?分明就是前去滋事!当日冯家婆媳闯到臣的家中,不由分说拖住内子便打。何曾有什么言语在先?再者,臣还听说冯夫人与冯大奶奶来滋事前还曾闯去崔家毒打了小女一顿!
“臣这十余年来深敬冯阁老之为人,但这冯夫人实是彪悍,这些年毒打内子已不止一次,微臣及内子稍有丁点儿不慎,便得在岳父岳母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没想到这次连臣出嫁的女儿也要被他毒打,还有贱内,她可是有朝廷诰封的,堂堂的三品命妇被人毒打,冯家这是藐视朝廷,藐视皇威!”
“有这等事?”皇帝立刻挑起了八卦兴趣,“朕怎么没有听说过?”
“皇上,徐大人完全是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冯玉璋咬牙忍耐着,“内子对冯家子孙都管教甚严,以至于到如今冯家内外没有人敢行那无规无矩之事。只有这冯氏嫁去徐家之后,反倒是屡屡闯出祸来连累娘家。内子身为嫡母,即便是有过份之处也是出于一片苦心!”
“冯阁老这话我不敢苟同!”
徐少泽挺直胸膛道:“若说冯家家教好,那么敢问贵府的孙姑奶奶嫁到崔家做儿媳,又为什么会在成亲当夜里与夫婿争吵,以至于崔世子不顾一切闯到宴堂来发酒疯?
“且下官还听说,当时举行喜宴之时,洞房里就传来一对新人的争吵声。下官就想问阁老,贵府的家教里难道不包括女子有德这一项么?照你的意思内子是在嫁入徐家之后才变得不守规矩的,那么阁老的意思是否是说你们的孙姑奶奶也是去到崔家之后才变得不贤不淑的?”
“徐少泽!”冯玉璋忍无可忍:“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