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兆阳轻应声好,她就低低地讲起来,讲起童年时有意思的趣事,讲到上初中时当班长被同班的同学气哭……
想到什么她就讲什么,事无巨细,他听得极为专注,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眼前就仿佛浮现出一个面相精致的小姑娘,梳着马一晃一晃地走过……
那天,楚馨宁就坐在他的床侧,从上午讲到午后,又从午后讲到黄昏……
直到,秦兆阳实在坚持不住昏睡过去,她却没有停下来,依旧低低地讲着那些曾经的过往,仿佛是恨不得要把自己一辈子的事情都告诉他听……
直到,她也坚持不住,趴在他的枕侧睡着。
时间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第二天清晨如约而至,天刚刚亮,护士已经开始为秦兆阳做术前准备。
护士一趟趟地进出病房,楚馨宁除了在一旁陪着他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最后,主治医生也走进来,查看过秦兆阳的情况之后,将楚馨宁带到外间,从文件间中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她手上。
“这是手术知情书,您需要签字。”
楚馨宁接过那张薄薄的a4纸,目光落在上面的文字,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她一时间却没有办法把那些文字与意识对应起来,深吸口气,她重新从头看了一遍,看到一半又停下来……
咬着牙,她猛地弯下身,接过林子凡递过来的笔,笔尖落在家属签字横线上的空间,她的手指再次颤抖起来。
一旁,林子凡、茱丽和主治医生都是沉默地注视着她,谁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人催促她,大家都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
病痛折腾着患者,更受折磨的其实是患者家属,因为他们要承受的是比病痛更沉重的痛苦。
签字笔的笔尖在纸上压下一个沉重的黑点,楚馨宁终于开始移动手腕,缓缓地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从小到大,她的名字不知道写过多少次,写试卷、签文件……
她的一生中,有过四次沉重的签名。
第一次是她与穆斯年离婚时签离婚协议,第二次是签下与秦兆阳的结婚文件,第三次是签下与秦兆阳的离婚文件……
这是第四次,为他而签名,而这个签名将会影响到他的生死和未来。
外地沉重,每一笔都似乎是在写着决别……
宁字最后一笔,力透纸笔,似乎是不想写字这一竖外地长,然而终于还是要停下。
放下笔,将知情书交还给医生,楚馨宁抿着唇,想要说什么又强忍着没有开口。
医生看出她的情绪,上前一步,抬起手臂轻轻拥了拥她的肩膀。
“我们会尽全力。”
“谢谢!”
楚馨宁哽咽着低语。
医生收起知情书,去准备手术,护士们也完成术前准备,退出病房。
接过茱丽递过来的纸巾拭拭眼角,楚馨宁特意取出化妆镜来照照自己的脸,极认真地补了补妆,将头发梳理整理……这才重新走到内室门前,调整好脸部表情,微笑着推开内室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