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后,苏妍去洗澡。站在花洒下,水从头顶淋遍全身,苏妍闭着眼,耳朵里只有水声。
“秦屹,”
他从鼻腔嗯一声。
“为什么辍学。”苏妍壮着胆子问,心里有些猜想,天马行空,大胆、禁忌、幼稚、冲动。
她也是从那时过来的,充满不安与躁动的年纪,叛逆的青春期,对异性的好奇,对长大的向往,还有在独立人格初期被禁锢的挣扎。她想,他或许犯了什么对于学校而言,不可饶恕的道德性错误吧。
苏妍一动不动,秦屹也猜不出毛巾下的人现在是什么表情,是恐惧多,还是嫌弃多,不管哪种,对他来说都是一把刀。
毕竟被学校开除无非那几件事。
苏妍狐疑的看他,“比我还爱看。”
可他的回答,却是——
“阿妍,你怕我吗?”
“因为我坐牢了。”
苏妍:……
头上的毛巾不动了,耳朵有一两秒失聪,这个答案的确不在她的选项里,甚至有些意外。
“阿妍,你怕我吗?”
苏妍伸手去拉毛巾,秦屹按住,声音很沉,“别动,没擦干。”
“……”苏妍一僵。
她猜,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样子吧。
“为什么?”坐牢。
秦屹覆在毛巾上的手微微收紧,脸上表情隐忍、痛苦,“……杀人。”
“阿妍,你怕我吗?”
毛巾下的人颤栗下,秦屹缩回手,低着头看她。
他终于说了,吐出那两个字的一瞬,如释重负,却也因她的反应心力交瘁。
该再给她点时间的,秦屹想。
“他被那人捅了心脏,我看着刀尖染着血,正对我的脸,我爸抱住人,可我没跑,我去厨房拎把菜刀把他砍了。多少刀我也不记得,我只想把他砍死。当时判的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刑期五年。”
苏妍将头上的手拿下,抱着那只手哭,眼泪滚烫,顺着指缝流进手心里,秦屹昂起头,闭了闭眼。
“阿妍,你怕我吗?”
秦屹低头,抬手蹭下鼻尖,“我这辈子都背个杀人犯的罪名,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苏妍越哭越凶,哭得秦屹心更乱了,也更没底,甚至疼的很绝望。
她轻声抽泣,摇头。
我求你给我次机会,别离开我。”
“出事那年我十五,还有半学期初中毕业。你不是问过我父母吗,知道他们已经不再,他们走那年跟我出事那年同一年。”
秦屹搓了搓脸,轻轻顺着她头顶,“别他么哭了,你要真怕我,老子放你走。”
秦屹眼白里漫着红血丝,抬手覆在她头顶,跟着毛巾掌心里的人瑟瑟发抖,他说:
不过,都说到这了,就都说了吧。
“阿妍,我最像我爸的就是脾气,他倔,我也硬,轻易不求人。但今天……
苏妍浑身发抖,眼里盛着水雾。
“这就是我的秘密,我都说了,你,”他吞咽口,“你能……接受吗?”
秦屹眼睛红了,很多年,他都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当天,他有意埋藏,也不想提起,任谁也不想回忆父母惨死的一幕。
上楼后,苏妍去洗澡。站在花洒下,水从头顶淋遍全身,苏妍闭着眼,耳朵里只有水声。
“……”
秦屹眼神木讷,“嗯。”
都说了,终于全都说清楚了。
说完,秦屹心跟被人揉碎了一样,他忍着疼,说:
苏妍一动不动,秦屹也猜不出毛巾下的人现在是什么表情,是恐惧多,还是嫌弃多,不管哪种,对他来说都是一把刀。
他很爱苏妍,跟她在一起让秦屹感到满足和幸福,这样的情感,在家变后的很久没人给过他。
她没有回应,秦屹吸了吸鼻子,“我爸去世前是瑞丰市的反贪局长,当年办了一件案子,涉及国有资产被私分转移。通缉令下达第三天,嫌疑人自知逃不掉法律制裁,跑去我家了。我中午放学回去看到满屋的血,当时就傻了,我爸从冲出来,用最后一口气护住我,让我跑,”说到此,他不得不深呼吸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