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圣
白君卿缓缓垂下手,望了她一眼,终是拂袖而去。他始终是孤傲绝尘的琼华仙尊,纵使剧毒蚀骨,他大步离去的背影依旧尊华无双,步若生莲,气冠众生,圣魔宫上下,竟无一人赶拦。
她没有回头,自然看不见他此刻虚弱而沉痛的神色:“我的名字,叫莲魅,仙尊莫要再认错人了。阿吟,她早已死在重荒剑下……”
“阿吟。”这两个字,在浑身剧痛之下,几乎耗尽他所有的气力。
“吉时将至,仙尊若是肯赏脸,便留下观礼。”她转过身,一步步走向连陌。
生离之毒,早在牵机解开后便已种入他的心脉,发作的生离在他骨血中叫嚣,气血随之上涌,他再难以多说一字。
白君卿没料到她竟绝情至此,眼见着玉簪被毁,他的胸口如同被一只魔爪狠狠刺穿,一瞬间面色煞白下去!其实他很清楚为何会这样,只是他以为自己可以压制住。
她合上双眼,决绝地扬手一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不染纤尘般美丽的玉簪在顷刻间碎成了粉末,风中扬去,终于无痕。
,笑话……”
天下最上乘的仙术将其修缮得没有一丝裂纹残痕,在莲魅眼中,它依旧是残物一件。人早已不是当年的人,物又岂会是当年的物?仙尊还是莫要再多费心思了,往事已矣,何必徒留什么念想
“不愧是琼华仙尊,当日摔得片儿碎的玉簪竟能修复如斯。”她眉目含笑,像真在夸赞他的法力一般,却在下一刻敛起笑意,“不过仙尊有句话说错了,这白莲玉簪早已毁去,即便你用
“是。”
她抬起手,接了玉簪,忽地一笑:“你用法力将它修好了?”
连陌轻叹一声,退去半步,刚想松开连理结的另一端,却被花汐吟一把拦下。
“玉簪已复,阿吟,跟师父回家罢。”圣魔殿上,红绸妖娆,他月华一身,似踏雪而来,风姿绰约,竟令一干魔族忘记言语。
玉花冰骨,白莲雪染,竟是当日被她亲手掷碎的白莲玉簪。
“阿吟……”白君卿仍是用一种难辨悲喜的眼凝视着她绝世而陌生的容颜,缓缓从月白的衣袖下取出一物。
亦并非一句玩笑,事到如今,我何来的师父?”
“师父?”她嗤嗤低笑,似是在细细思量这两个字,“琼华仙尊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记性不好,当日南天门前,笙箫早断,聆音已还,玉莲簪和我的心也俱碎了,我所说的与你势不两立
下的重荒剑疤都历历在目,明明那般恨他的无情,至今却仍做不到直视那双如碧落苍穹般固执地容纳着六界苍生的眼。
掷地有声的话令她攥紧了鲜红欲滴的**花嫁的衣袖,侧了侧目,默默别开视线——说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那经脉尽断的痛,整整五十年的囚禁,心灰意冷的绝望,以及心口处他刺
白君卿不动声色地收起那一抹难以觉察的惊慌,定了定神:“我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今日为师不许你嫁,阿吟,跟我回去。”
求我不嫁。”
他说完后,花汐吟忽然沉默了,四目对视,久久无言。久到仿佛跨越了亘古洪荒般遥不可及的岁月,她静静地牵着连理结,戏谑地反问他:“白君卿,你是我什么人,你又有什么资格要
他想不出。
不同以往淡漠清欲的口吻,他的声音竟带了一丝慌乱的恳求,听到她与连陌大婚的消息,他突然就乱了心神,赶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若是她真的成了魔界帝后,他当如何面对。
“不要嫁给他,阿吟。”
白君卿行至她眼前,眉头紧锁,心口那股莫名的刺痛再次袭来,闯过断尘崖,他七百年修为一朝散,连带着昆仑诀亦从九层退至七层,却只是为了阻止她。
宫,可是来向莲魅与帝君道贺新婚?若是如此,莲魅自当回敬一杯水酒,以报仙尊盛情,若不是……仙尊还是请回罢。”
隔着数十位宾客,花汐吟目光淡漠地遥望着他,牵着连理结飞身而下,立于堂上,挺直背脊,对着堂外衣袂胜雪的白君卿似有风华万千般一笑,道:“来者是客,琼华仙尊今日驾临圣魔
自古仙魔不两立,魔君立后大典,竟有仙尊到场,这已不是荒唐二字可以言明。
连陌示意他稍安勿躁:“本君立后,已向六界广发喜帖,没道理独独将琼华仙尊拒之门外,仙尊乃帝后旧识,自当由帝后决断。”他看向花汐吟。
“白君卿!”雾莲月已然拿起了兵器,眼见着打算上前一战,却被连陌喝止。
这不是阿吟,他的阿吟不会露出这般神情。
骨。她微微仰起下巴,透出三分孤傲,竟是端得一身帝姬气度——他从不知晓,穿上帝后嫁衣的她,会是这般惊世之姿,她站在连陌身侧,有着令人羡艳的姿态,却令他感到如此陌生。
他静静望着高台上的女子,云锦霓裳,嫁衣如火,连缀的金色**花绽放在裙裾上,璎珞瑶碧,七彩宫涤,如雪华发间,血玉步摇流苏轻曳,自眉心至眼角,花印犹是浓墨一笔,妩媚刻
在座的没有一人相信他会现身于此处,就连花汐吟自己都是不信的,可他偏偏就站在这,如披月华般,与这圣魔宫格格不入,他的气息不知为何有些乱,一时间,圣魔宫大殿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