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丞相打算让那些叛逆戴罪立功,不如,不如将郭八郎也留下来,他至多只是个从犯,放在河中总比回去送死强得多!”
秦晋沉吟着不置可否,周文遇有些忐忑的继续说道:
“攻取叛军大营,郭八郎也算有反正之功,如果……”
“如果什么?”
秦晋眯起眼睛,看着周文遇,这让他打了冷颤,但还是坚持道:
“如果让他留下来,一定会对朝廷有所价值的!”
“你如何保证他不会再次造反?”
“这……”
周文遇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秦晋这一问中所隐藏的另一层意思,当即一揖到地。
“末将替郭八郎谢丞相宽恕之恩!”
秦晋道:
“我知道你有爱惜人才之心,但也不能过于信赖这种本能,郭幼明这种出身的人,既然有过叛乱的经历,难免在何时的时机会再次出现摇摆。你要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不能使这种机会出现。否则,你将自己的一条命交于他人之手,若被其人反噬,算是查察不明,咎由自取,可朝廷经营西域的总体策略却要因此而蒙受重大的损失,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复过来啊!”
他很少说话这么不客气,但此次东返恐怕就再没有来到西域的机会了,不说的透彻一些,唯恐这位正值而又感性的近卫军将领有所麻痹大意。
周文遇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丞相在敲打自己,身边尽是降将降兵,一个不小心当真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末将多谢丞相提醒,定然不如使命!”
“好了,我话虽说的严重了些,可现实残酷,你若大意了,敌人们可不会心慈手软啊。”
从安西向西到大食的法尔斯,神武军的势力遍布其间,看似形势一片绝好,可危机却也与之相伴相随。
首先,神武军的兵力不足,只能分散在几处重要的城镇枢纽地区,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形成有效的统治。这就给了一些人机会产生觊觎之心。
为了避免不利情况出现,秦晋这些日子以来殚精竭虑,废寝忘食,为的就是将一切尽可能的安排妥帖。
在石国之乱前,秦晋本打算授意镇守木鹿城的秦琰攻掠河中之地,但现在他的中军跟着李豫的脚印闯进了粟特人的核心地带,昭武九姓最富庶的那密河沿岸,便不能错过了机会。
周文遇是他近卫军中的一个校尉,在此次行动中崭露头角,展露出奇过人的一面。
如此,秦晋才临时起意,决定让周文遇留下来并派给他少量的兵马整合降兵,伺机降服粟特各部。
而他的补给则由波斯都护府与安西都护府共同负责。
秦晋只留给粟特诸部首领一天的时间,分别接见之后,便大军起行开拔赶往那密河沿岸。
此次造反的石国位于药杀水的北岸,其主力在那密河以南被悉数歼灭,其覆灭只是迟早之事。但这其中说明了一个问题,粟特其余各部对石国的叛乱是持有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的,所以才会任由石国的兵马,李豫的兵马在自家的领地内自由通行。
秦晋在接见各部首领时曾明确的告知,神武军将会在那密河沿岸择地筑城,希望各部能够予以支持。
部落首领们自是摆出一副欢迎又支持的态度,其中康国的首领甚至有些谄媚的拍着胸脯表示,愿意将王城萨末建交出来作为河中节度使的治所所在地。
萨末建就是后世闻名中亚的撒马尔罕城,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秦晋与周文遇商议之后对康国首领的热情表示了感谢,表示只会借住在萨末建城中,待新城筑好自会搬走。
粟特诸部的首领们没有离开,而是跟随神武军一同赶往那密河,打算在那里再为神武军举行一次盛大的欢迎仪式。
路上,周文遇向秦晋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疑惑,比如康国首领为什么愿意将王都献出来,这种行为在粟特其余各部看来恐怕与引狼入室无疑了。
秦晋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结论无非有两点。
第一种可能是康国面临严峻的外敌威胁,需要以神武军的势力保全自身,此时便顾不得是否引狼入室,饮鸩止渴了,总要先活下来才能考虑其他。
第二种可能则比较耐人寻味了,康国人大概率在暗中与石国甚至是李豫有着密切的勾连。
这一点也并非无端揣测,因为李豫大军驻扎地便是康国的领地,李豫如果没有得到康国人的同意,怎么可能大摇大摆的驻扎于此呢?
不论哪一种原因,秦晋都不打算戳破,在神武军到来之前,粟特诸部所做的蝇营狗苟之事他都不打算追究,但从今日开始,若再有人存心与神武军为敌,那夜只能让他们做骇猴的鸡了。
康国首领是个聪明人,知道昭武九姓就算全家在一起也不是神武军的对手,毕竟连黑衣大食这么庞大的帝国都被打的分崩离析,谁还能没有自知之明呢?
与其被动的等着对方找上门来来,不如主动示好,也能多一分可以回旋的余地。
行军只用了三日功夫,萨末建便遥遥在望了。
在进城之前,秦晋和周文遇特地在其周围转了一大圈,最终选定萨末建东南十里处作为新城城址。
此处再往东南五十里就是米国的王城,神武军驻扎在这里可以轻易的控扼康米二国,任何一方有所异动都可以在一天之内迅速做出反应。
那密河发端于波悉山,自东向西流经粟特诸国领地最终汇入乌浒河中。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