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吕布一直和手下的诸将参与到了弘农城的城防建设当中,这里的城墙不甚顽固,尚须加固的同时,还要将投石弓箭等一应物品堆积到城墙上。
天空中的光景始终晦涩阴暗,仿佛预示这里即将会有一场昏天暗地的大厮杀。
隶属汉朝的士兵们都带着决绝的目光,他们没有退缩,只是跟着该跟着的人,一个一个的搬着成堆的箭支,脚踩着登上登楼的阶梯。
王允每日都在府中闭目养神,他已经做好了决断,尽管张端和赵月将会起大军前来,他也不会再让将士们出城交战,那无异于送死。
虽然,固守城池看起来可能有些愚蠢,有些保守,但是这位汉朝的老臣已经别无他法。
吕布像往常一样骑在赤兔马上,提着方天画戟巡视正在加固城墙的部下士卒,他的脸上愈加消瘦,在貂蝉的劝说下,他已经放弃了饮酒,并且不再混混度日,可是那眼神中真的缺少了当初的那种奋勇,更多了一份忧愁。
飞将还是当年的飞将,温侯却不再是当年的温侯了。
一个士兵因为不小心,把一堆箭支弄撒到了地上,正在城墙下受到他伍长的叱责,吕布见状,略一皱眉,心中不知道受了什么感触,竟然从赤兔马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那散落的羽箭面前,弯下腰,一言不发的开始捡拾。
所有汉军士兵见了,都愣在当场几秒钟,但转瞬,他们继续工作,默默不语,做着相同的工作。就连训人的伍长和受到斥责的士兵也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各自去做各自的活儿了。
吕布身为绝世无双的将军,此时捡完了箭支,正准备去别的地方巡查,却忽然见到一个身穿粉红色的裙子的熟悉身影,正在士兵的序列里,搬着用以加固城墙的石块。
是貂蝉……
吕布心中一紧,脸上更加忧愁,刚刚用匕首剃干净的胡茬,又再次显得黑密杂乱,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自顾自地去别的地方了……
如果说汉朝的衰落是必然,那么那些群起的诸侯才是真正的背叛者,诸如丁原和董卓……如果说背叛了背叛者的人,那么他也算作背叛者吗?此时,在同样为了驻守弘农城而努力的士兵眼中,他是最忠诚,最勇武的武将,并没有之一。
只是局势的评价者们,永远是那些少数握着笔杆子的史官。
战争往往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对与错,当时代处在极度混乱的时候,甚至连正义都成了战争过后胜利者的自我褒词。
赵月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也已经得知了张端和贾诩率兵赶往弘农的事情,在和麾下的将官商议之后,他们确实的认为,此时突然翻脸的话有可能造成不好的后果,然而保持这种比较微妙的团结,反倒可以减少攻城时的压力。
至于城池的归属和汉皇帝的掌控问题,那便等到城破之后再说。
张端对此也是忧心忡忡,他询问了贾诩,贾诩的看法似乎和赵月的一样,他劝张端暂忍一时,姑且和赵月联手攻城。
张端同意了,比起赵月的突然发迹,他是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上的,从一开始的小兵,到将军,再到兵权的掌控者,可以作为一方霸主来争夺天下。他此时的心情是比较忐忑、复杂的。
他的内心对赵月有抵触,答应和赵月联合,无非是受形势所迫,加之贾诩的建议所影响;至于对弘农的汉室朝廷,张端则是深恨的,想他当年是董卓麾下的小兵,更是由他心目中的董太师一手提拔起来的。是王允,害死了他昔日所侍奉的主公,是吕布,亲手杀掉了他的董太师。
这种仇恨,并不会因为董卓所作所为的对错而受到影响;就像赵月心中,军侯刘征的地位一样,简简单单,不需要多说些什么。
双方在弘农城下会师,共同筑营,并且在晚上,进行了第一次的共同商讨。
帐中,赵月和张端坐在最尊贵的上位,在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木质的几案,至于麾下的将领和谋士,则是按照次序坐着。
蒙痴子第一次和贾诩见面,他发现贾诩用一种稍显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出于同盟的意图,蒙痴子并未询问,只是以微笑相视。
赵月笔直地坐着,脸上带着象征性的笑容,旁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让他稍稍地感觉到了一丝不痛快,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之前在长安外的树林中割袍断义的大哥,今日竟然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议事。
“无末,今日你我二人能够聚在一起,商谈征讨弘农城奸贼王允,实在是上天赐予的良机,当日我二人身为同乡,一起出村应征士兵,我还需要感谢你的帮助。”
赵月看张端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要先开口,于是他收了收心绪,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被任何情绪影响,这才故作友善地说道。
张端面无表情,他是武人,心中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下前情旧怨,更何况赵月当日在洛阳长阿宫上,倚靠蒙痴子的奸诈,竟然施计骗过自己,这才间接导致李傕和郭汜大意出兵,继而战败分裂,他心里还记着这笔帐。
坚毅的脸上不露丝毫的破绽,只是厚重的嘴唇微微地张了张:“希望长皎将事情讲清楚,此番张无末出兵至此,也是为了报旧主董卓之仇,更是尚在长安的李傕大人的意思,还希望长皎不要忘记当日在长阿宫之内的承诺,待弘农城破,需将其交与我军。”
赵月吸了一口气,眼中已经放射出不满的目光,过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