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划过一线银白的细光,带着无比凛冽的决绝扎向手腕,眼看就要切入皮肉,忽然——
“叮”的一声,一道劲气精准地击于刀刃之上,再看时,那已脱手而出落在了三尺之外。(..)
如此精准的方位,如此恰当的时机。
韩雨微蓦地抬头,望向始终未曾发话的岑风。
百里丞艳亦冷冷地看过去。
只见岑风缓步上前,行至韩雨微与百里丞艳之间,望着那伏于地上眼中愕然的黄衫女子,声音苍老地道:“姑娘,你尚年轻,何必为了复仇而白白丢了性命。”
韩雨微眼中的惊愕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从未出现的恨意:“百里丞艳手上沾满了我临风山庄的血,五十年来,我临风韩氏一切的苦难皆为她一手造就。我生来便是为了复仇,只有杀了她,才能保住我临风山庄百年基业,我死后才有面目去见韩家的列祖列宗。”
岑风摇头微叹:“痴儿啊。”言罢又转过身,抬眼看向百里丞艳,“再有片刻,山下弟子便会冲上山来将你们绞杀,你明知她此举虽无法杀你,却能将你重伤,为何不加阻拦,反而放任她自裁不管?”
韩雨微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呆呆地望着岑风的背影:“你说……什么?”她喃喃道,“不可能,我怎么会杀不了她,我付出了这么多心血,爹也付出了那么多鲜血,怎么会杀不了她呢?”说着又艰难地挪动身体,捡起落在地上的,“不对,只要我死了,她也一定会死,试一试就知道了,试一试她就会死了。”
眼看那又要划上手腕,她身后的韩子龙连忙踉跄地爬起,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飞快地扔下悬崖,抱住了她。
韩子龙痛苦地闭着眼睛,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妹妹,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别乱来,哥哥在这里,哥哥帮你杀了她,只要你不死,她一定会死的。”
百里丞艳淡淡挥开了搀扶着自己的双生子,唇角勾起一抹笑,看都不看那韩家兄妹一眼,仿佛他们只不过是跳梁小丑,她的目光掠过已经站起来的兰箫、白轻墨、柳非烟、岑柳,再到岑风,笑了一声,缓缓地向前走了三步,在距离岑风仅约三尺之处停下。
此时白轻墨和兰箫已经能够站起来,亦缓步接近那二人所在之处,注意到百里丞艳的视线,那目光中半点情绪都没有,而是一种丝毫不在意,仿佛将他们视若尘泥的无视,或者说得更准确一些,就像是在看死人。
他们皱了皱眉。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他们并未感受到百里丞艳体内真气的涌动,这说明后者短时间内并无对他们下杀手的打算。更何况,他们二人虽然身受重伤,但也不至于在她手中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百里丞艳想要拿下他们二人,还得多花费一些心思。
但,总感觉有一些不对劲。
百里丞艳并未在乎朝着自己走过来蓄力待发的兰白二人,目光落在岑风的脸上,便再未离开。女子的左侧脸庞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眉心那一朵莲花血色愈发浓重,几乎要散发出一阵阵血腥味来,令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她注视着岑风,缓缓地伸出一条手臂来,置于他的面前,那是一个承接的姿势,没有半点攻击性。
岑风的目光从她的面上挪开,落在了面前那只手上。
这只手很美,指节纤长,细腻无半点瑕疵,指甲上黑色光滑的表面和从前一模一样。
那是他的三师妹刚从南疆拜入师门的时候,这三师妹入门之时,比现在略显得稚气一些,却亦是如今日这般容光倾城,明宗之中亦不乏容色极美的女弟子,但他对这一双手的印象始终很深。碧霄山上内门清修的弟子,自小习武,平日里煮饭挑水洗衣皆是自力更生,即便是女弟子亦不例外,因此在山上,从来没有人能拥有这样一双连一丝薄茧都没有毫无瑕疵的手。而那指甲上黑色的蔻丹则益发神秘,他知晓那是毒,知晓这师妹是从南疆一个巫术大族之中来的,她的许多本事,对于他们这些在山上清修的弟子来说,都很奇特。
而现在,面前的这只手,与当年并无什么不同,只是皮肤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缓缓地抬臂,将右手握在了那只纤长的手上。
这么多年了,久得他已经忘记了从前的很多事情,而她依旧是这般姿容绝世,他却早已不复当年那般意气风发。
他的手上遍布细纹皱褶,那是一个老人的手,干瘪枯瘦,青筋凸显,而他手中握着的,却仍是女子风华正茂细腻凉滑的肌骨,一如当年。
可是,终究已不是当年了。
他抬眼,凝视着百里丞艳。
“你究竟想要如何?”
百里丞艳握紧了那只手,微笑:“这世上只有你了解我的一切。你觉得,我想要如何?”
岑风微叹:“你我纠缠了近百年,也该是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百里丞艳眉心血莲开得愈盛,笑着的时候,左脸上的纹路都像要活起来。她道:“当年之事因我而起,这了结,当然亦应该由我来。”
“我原以为这五十年足以消弭你心中的恨意,岂料只是让你越发憎恶这个人世。”岑风的目光中有怅然,有遗憾,“不论我如何做,皆无法让你罢手,可对?”
百里丞艳笑容更深:“果然,你还是最了解我的人。”
她脸上的黑色纹路再一次泛起血色,这一次并未消弭,只是如其眉心的那一朵莲花一般越来越深,就像是用锋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