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轻墨闻言微微一笑:“原来岑公子当真不知外界之事,却也这般心系武林安危。”
荷塘中荷叶宽大,阴凉的地方很多,夏风习习,吹得人很是舒服。
岑柳摆了一个闲适的姿态坐在小舟上,打量着那二人言辞之中毫不含糊的相互讥讽之意,微微一笑,眼中兀自一抹自然的神态:“看兰教主同白宫主共同泛舟湖上,二位的关系,似乎比外头传言的要好上许多。”
“外头传言有几分可信?亲眼所见又有几分可信?”白轻墨勾了自己一缕发丝在胸前缓缓缠绕,微微勾起唇角,眼中笑意点点,那一副神情却端的是沉月宫主素来的做派,“表面上知交若醴,暗地里不知有多少暗箭难防;表面上冰霜冷面,实则又不知是怎样的相濡以沫。岑公子,行走江湖便是过的将脑袋提在手里的日子,纵然是自个儿亲眼所见,却也未必是真呀。”
岑柳嘴角那一丝清和的笑容未变,只是定定地瞧了白轻墨好一会儿,眼中泛起丝丝笑痕与兴味:“白宫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了悟,若是入得佛门,佛祖定然十分欢喜。”
白轻墨挥挥手,不屑道:“本宫六根不净八风凛冽,这一身的杀伐之气,若是入了西天梵境,只恐要将如来的莲花宝座给全然玷污了。如此孽胎,只怕佛祖再普度众生也容不下我,迟早要一禅杖将我从那清净之地赶出来。还是在人世间做些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怕雷公电母一怒之下将本宫劈得灰飞烟灭,兀那是乐得自在。”
目中含着丝丝惊异,岑柳笑着拱手道:“这一番言论开天辟地,白宫主觉悟之高,当真乃当世奇女子。”
兰箫轻笑一声,对岑柳道:“白宫主随口之言,岑兄切勿将她抬得高了,省得她借题发挥。”
白轻墨咬了咬牙,瞪向兰箫,咬牙切齿一番,终于把之前憋在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这天下,竟然有你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话音方落,二人身后那站着撑船的两人,手中船篙齐齐一抖,狠狠地憋出两声笑然后迅速强行忍住。
似是没料到白轻墨会在外人面前这般嘴下不留情面,狠狠地折他的面子,兰箫亦愣了一愣。
唯独岑柳哈哈大笑出声来,毫不忌讳地取笑道:“看来,江湖传言果真不可信,沉月宫主同碧落教主非但不是生死对头,更是知交好友啊。”
兰箫无奈一笑:“白宫主偶尔使些性子,又让岑公子见笑了。”
白轻墨咬牙噤声。
岑柳收住笑声,脸上却仍存笑意:“二位的感情这般要好,是武林的福气。”
兰箫一笑,道:“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们三人既然萍水相逢,大抵也是占了那一点儿露水之缘。眼看便要到日中,若是岑兄眼下无甚要紧的事,不如与我们二人一同上岸,用一顿午膳如何?”
“承蒙教主看得起在下,既然兰教主热情相邀,在下得了这么大一个面子,自然不能推却。”岑柳笑道,“便随二位上岸去饱餐一顿,等日后出门去,还能同旁人吹嘘吹嘘我吃过了碧落教主与沉月宫主的饭呀。”
兰箫笑了笑:“请。”
于是流风与兰幽便撑起船篙意欲调转船头,白轻墨却忽然注意到岑柳船上并没有船夫,仅他一人,一根长长的竹篙架在船头似乎连水都没沾,应当是没有用过的模样,于是问道:“岑公子,难道你是自行撑船来到此处的?”
白轻墨话里的意思分明,岑柳面上却丝毫没有愧色,坦然道:“在下一介山村野夫,砍个柴烧个火还可以。只可惜山间没有能供人行船的地方,有些溪塘里头虽然能够游上几个来回,撑船这活计,却实在行不通。”顿了顿,回答方才白轻墨问的话,“我一直将这船篙架在船上,顺风顺水飘过来的,自然而然便停在这儿了。”
岑柳说的话不像有假,这样的事情也没必要说谎。兰箫道:‘既然如此,便请白宫主到我这条船上来,让你家流风去帮岑兄做船夫了?”
白轻墨看他一眼,道:“甚好。”
于是流风与兰幽将两条船靠得进了一些,兰箫站起身来,托住白轻墨的手,微一用力,便扶着她将她带上了自己的船。待白轻墨同兰箫坐到了一处,流风轻轻一跃,落在了岑柳那条船上,后者对他揖了一揖道了个谢,他便拿起竹篙,随着兰箫那一条船行出荷塘中央。
兰幽立在船头,心无旁骛地撑着船,流风帮岑柳做了篙师,十分识趣地将手下动作放得缓一些,与前边自家主子所乘之船可以保持一段距离,不近不远,隔着几片荷叶,从后边看来若隐若现。
小舟缓缓地向前行去,坐在船上,兰箫微微一笑,头偏向左侧,目光转到白轻墨脸上,道:“看来你今日心情不错。”说着很自然而然地将左手搭在了白轻墨的右手手背上。
毕竟是男子,兰箫的手掌比白轻墨要大一些,后者只觉一层淡淡的暖意覆下来,包裹住整个右手。虽然是艳阳高照,但那掌心却没有一丝汗珠,清清爽爽,却细腻有力。
被覆住的手指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