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你该来的地儿,滚回去,滚你自己院子里去!”
冯元突然一声厉喝,不仅让刘氏呆傻在原地,连冯佟氏也楞了片刻。她立马回头,这一瞧,差点没气急攻心。这女人赶在别人生孩子的当口打着勾引爷们的主意,还有不要脸皮了,这哪里是她家尚书府出身的世家婢,简直如勾栏里爬出来的浮浪货。
在刘大姑娘的脸憋成猪肝样跑走后,绿莺的阵痛渐渐频繁,且疼得重了些,她开始小声哼吟,浑身细汗一下子膨胀,变成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扑簌簌往下淌,打湿了身下的被面。
春巧秋云都是大姑娘,对生产一事不通,只能心疼地给她擦拭头颈上的汗,臀下倒是不敢去碰,稳婆说她俩的手不干净,容易让姨娘落下病。二位稳婆更是不住打发着小丫鬟们换热水,没完没了地净手。
辰时进的屋子,此时刚过了巳时,只才用了一个时辰,对于众人来说,仿若许久。冯佟氏左右没打算做手脚,所以既不紧张也不着急,悠哉悠哉地啜着茶水,吃着糕饼,真如听戏一般。
王氏两手紧握,牢牢抓着手心,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产房里躺着她,也是在这么煎熬着。她暗自祈祷,李姨娘一定要生个好孩子,可别跟自己似的,坐下个怪胎,经历了万千冷眼薄待后又不得善终。
冯元侧过头,冷冷扫了一眼后,冯佟氏悻悻地放下嘴边的糕饼,装模作样地正襟危坐,也跟着皱起眉头摆出个担心状。
“呃啊——”
从门缝中突然传出一声绿莺的尖叫来。冯元立马跟被针扎了似的腾地坐直,竖耳再听去,安静一片。还没等他放下心,又是一声尖叫,这回不是孤零零的一回便罢,是连成了片,叫一下喘息一下,叫一下停一下。
冯元坐不住了,腮帮子绷得死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门外,趴在上头高声问着:“如何了,是要生了么,姨娘可还好?绿莺?”
“大人放心,姨娘身子好着呢,不过是头回胎,生得久了些,老身估么着起码也得天黑才能下来呢。”
绿莺没回话,她根本听不见外头的声音。肚皮往死里下坠,仿佛里头跌进了一桶发酵十年的老醋,又酸又胀,跟要炸了似的。可她也知道,这离生还早着呢。对于懂行的稳婆来说,她们能用手探,宫口开到几指,甚么时候生。对于老百姓来说,就简单了,起码也得嚎两嗓子哭几声才能生罢,她如今还算能忍耐的状态。
里头传出的是乔婆子的声儿,笑呵呵的,不着急不着慌,看样子情形还好,可这时间也太长了,得生一天?冯元眉宇间一片茫然。
冯佟氏紧紧盯着他,见他面色从紧张担忧到放松释然,最后是迷茫不解,心内冷笑不已。想当年她生毓婷跟渊儿的时候,他在哪里?不过一个小妾产子,也值得他这么心焦难忍,如坐针毡?简直是讽刺。
“大人。”乔婆婆隔着门,犹豫片刻,仍是开口道:“可准备了参片到时候给姨娘补气用?”
她也是想了许久,会请她与翟婆子的人家,无一例外,没有普通人,一水儿的富贵权臣。谁家不把该备的东西备妥了?一把崭新特制用于生产的剪刀、新的白布、干净的被褥、严实的门窗、机灵的丫鬟,最最重要的,还是能补气固脱、吊命续命的人参。
妇人天生柔弱,生产时耗时耗力,中途喂水进食更是在所难免,可这些还真没有人参管用,等你消化完有力气了,孩子早憋死了。而人参呢,那个能立竿见影,转眼便能注入体内气力,救了多少产妇,数不胜数。
要说大户人家不缺手笔,可这却东少西的就惹人琢磨了。妻妾争宠,嫡庶逾墙,外人本不该插手,更别说她与翟婆子俩了,若是以往,她们连提都不会提,可这冯家不一样。
说起稳婆来,规矩自古传承。在产期前一个月内,被请的稳婆去登府认门,待产期临近前往即可。可极为重视的人家,干脆重金包活儿。这不,她们俩在这冯府都住了半个月了。这可不是小笔银子,说起来,半个月,接生的活可是能遇着好几趟,要不是银子多,她们能守在这?
故而,她觉得这趟活不一般,能保人就保人,多说一句虽算不妥,但冯家太太还能杀了她?顶多今后不找她来,也别在今儿这日子摊上事儿。
人参是保命的,冯元知道。乔婆婆一问完,他虽对生产用到人参一事明白得模棱两可,可仍是转身问冯佟氏。
冯佟氏心内一抽,暗恨里头那老货多事,面上却恍然大悟,站起来朝冯元欠了欠身子笑着道:“都怪妾身,李氏新生产,妾身就着急赶过来,忘了这码事了,这就让人去库房......”
“唔。”冯元点点头,拧眉回忆了一番,“爷记得有支百年野红参,拿那个罢。”
冯佟氏一听差点没厥过去,脸上的笑也一滞,开始挂不住了。红参已经就够值钱了,况且还是百年的,这要在战乱时,一箱金子都买不到。她拉了拉脸,不赞成道:“那个可是宝贝,李氏的身份哪能合适,库房里有几支四五年的普通白参,妾身看那个就行。”
冯元的脸色变了变,她没察觉,仍是不间断道:“其实啊,妇人生产也没多么凶险,世上这么多女人,不都挺过来啦,怎么轮到她就这么事儿多?老爷,这人啊,不能太娇惯,越养就越娇,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