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的心头一阵恍惚,忽然迎上两道锐利的目光,却是葛南诗一直注视着自己,无所适从中,身影消失在侧门后。
华山掌门微微一皱眉道:“了然师侄,敝派已不追究此事,你何苦再作此举?”
了然哈哈一笑道:“某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因此在别人的怀疑不屑中苟活?更不能因为某玷污家师父的声名,惟有这样才是正道!”说罢手起剑落,锋利的剑刃穿透左臂顿时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了然却哼也不哼一声,徐徐拔出剑倒插向大腿。
在座众人俱是见多识广的江湖名流,可何时又瞧见过如此残酷的自残之刑?
人群中有人叫道:“了然贤侄切莫如此,我们相信你就是!”
更有坐在前排的两名峨眉派长老,抢身而出欲阻止了然。
了然一剑刺入大腿,身躯晃动几下,伸出左手阻拦住那两名长老,而后抱拳向四周一礼道:“诸位前辈,大家万勿劝阻某,某对诸位的关爱都心领了!”
他神情从容,声音铿锵,一时满厅的江湖宿老人物,竟被眼前这个年轻弟子的气势所迫。
想再劝说的人硬生生将话咽回肚里,只暗暗一挑大拇指,赞声,“好一条汉子!”
客厅中突然变的鸦雀无声,由鼓噪到死寂仅是刹那的工夫,但人们心头却多了一块宛如铅石的悲壮郁闷感觉,眼睁睁瞧着了然朝自己的左肩插下第三剑。
他浑身浴血,如山岳一般伫立当场,握剑的手更像花岗岩那般坚实沉稳!
徐文峰面色难堪,已不敢再看,他心里清楚现在众人心中已将天平完全倾倒向了然。
尽管没有谁出来质问自己,但人们望着他的目光里,已充满疑问与不信任。
他偷偷瞧了眼身旁的师父,见他依然镇定自若的端坐不动,双目微微阖起,不带半点喜怒。
了然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热血汩汩淌出。
原来为表诚心,施展五剑之刑,绝不可运功相抗。
他艰难的将剑第四次举起,正要照着右边的大腿刺下,眼前身影一晃,华山派掌门飘然而至,低喝一声道:“住手!”同时探出右手夺向了然手中的长剑。
了然勉力地挥出左掌架住华山掌门的右手,“啪!”的一声,伤口受震后,顿时血如泉涌。
他轻轻吸了口气说道:“掌门,弟子为证清白,请您不要阻拦!”
华山派掌门出手如风,一气封点住了然伤口周围的各处穴道,沉声道:“你这么做,岂不是在陷某与华山一派于不义嘛?”
了然微微一笑,取出皮囊用嘴拔去塞子猛灌了两口,甘冽的酒汁穿肠而过,在心头生出一团热火,令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他用长剑柱地道:“某平生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亦绝不愿以阴谋诡计陷害他人,九刃之刑虽苦,但只要能换得我清白,某甘之如饴!”
华山派掌门双目骤然射出一道精光,徐徐问道:“你可知这里是华山派的紫蕴阁,我身为华山派掌门,更不能眼见你自残肉躯。”
了然泰然道:“倘若某的血玷污了贵派圣地,请掌门原谅,某尽可再换一个地方完成后面两剑。”
华山掌门凝视了然片刻,蓦然喟叹道:“罢了,罢了!”头也不回甩袖回座。
葛南诗重新回到大厅,他面色沉重坐在一边,暗道:“这下事情可真闹大了,纵然少林不心存芥蒂,同道中人也必会在背后指指摘摘,说我华山派的不是,掌门师兄的确也是难做,无论阻止与否总教那了然抢了先机。”
了然插下了第四剑,双腿血肉模糊几不能站稳,但众人见他连华山派掌门的面子也不卖,晓得任谁上去也是没用,惟有屏息而望,默默期望这九刀快些完成。
雾灯大师忽然起身,两三步走到了然跟前道:“了然,余下的一招刑罚,由为师替你受下。”
不等了然开口,老和尚手起剑落,长剑深深插入右肋,自背后露出古朴无华的半截剑刃。
了然叫道:“师父!”
他伸出沾满热血的左手抓在雾灯大师的右臂上,激动道:“您何苦如此?是弟子不肖,连累了您老人家的清誉!”
雾灯大师身躯晃了两晃,微笑道:“痴儿”。
猛伸手指在了然胸口一点,一道浑厚的内力立时禁制住他全身经脉,伤口处渐渐不在流血。
了然动弹不得,惟有张口叫道:“师父!”
雾灯大师也不回答,转身问武院首座道:“师兄,门规可有说弟子犯错,师长可以身代之?”
武院首座颔首道:“不错,有这一条。”
适才他遭人冤枉,将剑插进自己身躯时也不曾如此激动,甚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但目睹雾灯大师为己分刑,竟不惜以长剑自伤,了然心潮澎湃再无法自持。
他睚眦欲裂,虎目中热泪滚滚,想说又觉得咽喉被热乎乎的东西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身上的四处伤口依然火辣辣的作痛,但比起心头那种痛楚,着实算不了什么。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师父恩重,纵然是粉身碎骨,亦无法报答得完!
厅中更无半点声音,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慑,更被少林师徒二人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气势所折服。
雾灯大师抽出长剑,带出一溜的血雨,他的神情依旧一副漠然,但看在了然眼中却是分外温暖,他下意识的开口叫道:“师父!”
说完便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