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南诗浑没料到,一贯最听话乖巧的爱徒会反将自己,她一怒之下,用手猛地拍打茶几,厉声喝道:“放肆,你才出去几天的工夫,就不把师父放在眼里么?我十几年来算是白花一番苦心养育教导你了!”
梅落雪身体一震,急忙跪倒在地,颤斗着声音回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
葛南诗冷冷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妥不妥?成大事而不拘小节,为了华山派的昌盛光大,即便要为师以身噬虎也甘之如饴!今日只要你一句话,却可换来本门平安,这点道理还要为师反复指点你么?”
梅落雪平却极为执拗,闻言仍垂首争辩道:“弟子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陷害了然师兄,不然弟子内心不安。”
葛南诗厉声道:“你开口闭口都是了然,难道说他与你的那几天相处,能抵得过为师与你的十几年时间,难道为师还能害你不成,落雪,说到底为师也是为了我们华山派!”
梅落雪心弦一颤,想起葛南诗这些年为了造就自己,费尽心机,若没有她,自己只怕还是东海边一个普通渔民人家的女孩儿,但了然仗义救助,保住了自己清白女儿身,又岂能忘恩负义加害于人?
无比矛盾中,梅落雪惟有哀求道:“师父,求求您,用别的什么法子吧?”
葛南诗苦笑道:“别的法子?!雪儿,你以为为师愿走此险招?莫非你想逼死为师,想我成为本门的千古罪人不成?”
梅落雪拼命摇头道:“弟子不敢,弟子绝无此念。”
葛南诗叹了口气说道:“我想你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可师门有难,你焉能见死不救,还是说要为师跪下来求你?”
梅落雪闻言,惊得一身冷汗,痛苦沉吟良久,徐徐抬头,无比艰难的道:“师父,弟子听您的话,按您的吩咐去做就是。”
葛南诗展露一丝笑容,松口气道:“雪儿,委屈你了,你今日为师门所做种种事情,为师和师门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梅落雪呆呆的摇了摇头,脑海中师父的笑脸和话语似乎已经远去,只苦涩思量着:“对不住你了,了然师兄,华山清誉,师命难违,雪儿今生惟有辜负你的恩情,只等来世再报答对你的亏欠!”
她在心中默默为了然愧疚黯然时,了然如何能料到事情已出了这般惊人变化?直到紫蕴阁之会,双方对质难分,梅落雪突然指他是不轨施暴之人,他才晓得自己被人着实冤枉了一回。
其后了然为证明清白,不惜自请五刃之刑,梅落雪已被葛南诗带出客厅,却没见着,否则,她又如何能真正漠然视之而不为所动。
以后数日时间,梅落雪就只能按葛南诗的吩咐,在一栋小楼中修养,身边只有两名师父的心腹弟子轮流看管,不让外人接近。
梅落雪向照料自己的一位师姐问起那日后来情形,那位师姐满是不屑的一撇嘴道:“那个淫贼活该有报,竟往自己身上捅了四刀,要不是雾灯大师替他受了一刀,只怕性命都要丢在华山派上。”
梅落雪顿感心如刀绞,面色一下苍白的可怕,那师姐也没留意她的神情,仍絮絮叨叨数落天下男子没一个好东西云云。
梅落雪原想着事情到此已经结束,自己今生已然无颜再见了然,可三天后,华山掌门竟然亲自前来为徐文峰提亲。
华山派女弟子能得掌门如此眷顾,更可成为未来的掌门夫人,原本应该要欣喜若狂,千恩万谢应承下来才是,但梅落雪却全无兴趣。她不好直接回绝华山掌门的提亲,便淡淡推说心系武道无意婚侣等等。
华山掌门颇是意外,却也没有勉强,当下失望而回,又换作了其他长老前来说媒,奈何梅落雪此刻心如枯槁,任谁劝说也不回应。
此时心中最急的,反成了葛南诗。
如今了然的事情非但没有了结,反而是越闹越大,不光是了然要千方百计洗刷清白,西域少林的长老人物乃至雾灯大师,势必也不肯善罢甘休,传言甚至就连嵩山少林也卷入其中了。
别人死无对证也就算了,惟独梅落雪心绪不稳,俨然是个祸患,为了华山声誉,可急坏了葛南诗。
倘若梅落雪应允了与徐文峰的婚事,自是皆大欢喜,偏偏她这些日子独坐小楼,不言不语神态恍惚,谁也不晓得她会突然做出什么祸事来。
她左思右想下,也只有逼婚这一条路可走。
这件事情要是给传出去,葛南诗自然颜面尽失,幸而只要事得和谐,便无须再担心走漏了风声,不仅可以消除隐患,日后松溪苑的地位在华山派中自当别论,着实是美事一桩。
况且如今是骑虎难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令梅落雪嫁入耿徐家。她自负对梅落雪有莫大的栽培之恩,譬如重生父母,平日里梅落雪对她亦是言听计从,绝无半点违拗。
这回事情虽说棘手了一些,但也未必不成。
可笑葛南诗栽培梅落雪十载,到头来却仍不了解爱徒的秉性脾气,连日的纠缠威逼下,梅落雪不仅没有屈服,反是彻底对师父心灰意冷,又念及对不住了然,竟偷偷起了自尽的念头。
某夜,梅落雪趁着看管她的师姐熟睡不备,悄悄服下剧毒,自华山派西面的观日岩纵身跃下,盼着荡去心头污秽,从此了却短暂一生。
然而她命不该绝,被大树遮挡,更是又一次被鬼医碰到,在鬼医的妙手回春下,不消半个晚上便魂归魄回,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