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歌舒瑾在府中宴请司马妩同王忍。
司马妩的脸色依然很不错,只是王忍看起来略略有些落寞。虽然昨夜阿妩与他解释了,她只不过是想得到歌舒瑾的支持才与他虚以委蛇,但王忍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她那晚与歌舒瑾说的话,很是情真意切。
饭桌十分丰盛,一条青江鱼摆在王忍面前,他下意识地尝了一口,口感异常特别。随着这口鱼肉,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直至心口。
他猛地捂住胸口,温润的眉目纠结成一团。
随后,他兀然站起身,瞪着眼睛望向桌对面怡然自得的歌舒瑾,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司马妩。
“你,我……”王忍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变成了铁青色……
司马妩一惊,以为他被鱼刺卡住了,连忙站起身问:“闻韶,你不舒服么?”
王忍岂止是不舒服,他快要疼死了。
心疼。
歌舒瑾只是瞧着他,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王忍当年服了醉梦,歌舒瑾在这道鱼里放了解药。
凭什么呦呦死了,王忍还能幸福地和阿妩在一起。他不配。
他该想起来了,不是么?
王忍狠狠地抓住桌沿儿,关节嘎吱嘎吱直响。
过去的一年多,他原来一直在做梦,娇妻幼子,他以为是个美梦。没想到,只是个荒唐的噩梦。
入梦之前的他……那时他在云中州,他刚刚知道小狸有了孩子,他抱她,吻她,他说,“小狸是我的大宝贝,小小狸是我的小宝贝,只有我们三个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家人。”
结果……
他掉头就把她忘了。
简直愚蠢透顶。
指甲扣进桌木,啪,硬生生折断。鲜血滴答滴答,像是一颗颗饱满的石榴籽儿。
“闻韶,你怎么了?”
司马妩满是担忧的声音就响在耳畔,他只说:“主上,臣有些不舒服,先回驿站休息了。”
说完,缓步向门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等完全出了歌舒瑾的视线,绕过月亮门,他才疯了一样飞奔向驿站。
小狸没有死在思过楼的大火里。
她就是那个悠悠姑娘。
起初,他并没有太注意悠悠姑娘的容貌,虽然她很美,但他当时心里只有阿妩,其它的红粉,不过是骷髅。
可是如今想起来,悠悠姑娘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分明就是小狸啊。
小狸的容貌是一个秘密。
她刚出生时,脸上并没有青斑,是谢翡给她服了药。
服药的那日恰巧被他瞧见了,但他愿意守着这个秘密。
等着小狸越长越大,他也越来越觉得守着这个秘密是正确的选择。
她的五官太美了,愈发像楚悠。
……
天啊!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他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他拿瑾儿的脚印给她看,他说他和阿妩是如何相爱,他还说——“其实悠悠你也很好,只不过有时候太过傲慢,霸道,又固执,会让人觉得和你相处有些累。”
他怎么会对小狸说这种话……
他喜欢的,不就是她的傲慢,霸道和固执么,怎么……怎么就变成缺点了。
“小狸!”
他猛地推开房门,可是空无一人,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茶杯也倒扣着,似乎根本没人住过一般。
王忍连忙寻了驿站的人问,驿站的人说那个小姑娘一早就出门了,没背包袱,应该只是出门玩玩,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王忍也希望是这样,但下意识地他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她没带包裹,客房里也没有包裹。
是啊。如果她想逃走,自然不会背着包裹被人看出来。
他不能坐在这里等,他要去找她。想到这,他猛地转身就向外跑,只是刚转脚,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你方才叫的是谁的名字?”歌舒瑾看着他,脸上没有笑,素日和煦的面庞压抑着狰狞。
方才王忍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他忽然想起小狸的话,她说她是刺史府的家姬,因为不堪受辱,所以偷偷跑了出来,她还说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当年思过楼的大火,一定是歌舒瑾耍的把戏,他把他们都骗了,然后为了满足他自己龌龊的心思,而把小狸囚-禁在荆州。
“是我随行的婢女。初来荆州,玩心比较重,大概是去街市了。”袖中的手掌牢牢握紧,王忍强稳住心神,他不能让歌舒瑾再把小狸抓回来。这里是荆州,是歌舒瑾的地盘,他不能与之抗衡的地方。
“啊,原来如此,”歌舒瑾点点头,敛了狰狞之色,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需要我派人帮王侍君寻她回来么?”
“不必,”王忍连忙道,“她大概一会就回来了。”
歌舒瑾调笑道:“王侍君如此如临大敌的模样,似乎很怕我见到你的婢女似的。莫非你与她有什么私情,怕我向主上揭穿?”
“刺史玩笑了。”王忍着实不想和歌舒瑾继续虚与委蛇,时间越长,小狸跑得越远。在这陌生的地方,她若是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今时不同往日,她恢复了容貌,美得让人错不开眼睛,万一被坏人尾随……他真是愈想愈怕,脸色也不禁发白。
“是她对吧。”
“不是她!”王忍下意识地道。
话说出口,他才知道自己是被诓了。
果然,接着他就看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