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冯指挥同知过来,就见云娘正坐毡垫上拿着那块衣角,手指还在一笔一划地描摹那字迹,这些日子她一直这样,倒也不稀奇了,便小心地问:“我们也出来一个多月了,不如回去吧。”
昨日的一番劝慰为的就是今天做铺垫呢,云娘抬头道:“多谢你开导我,可是我还是相信他还活着,正在哪一处,因此我不回去,一定要再找下去!”云娘没有说的是,昨夜梦到他来了,笑着对她说:“等我,我一定回来!”是那样的真切,她醒来时似乎还感觉到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上,温温热热的,仿佛他人真地过来了。自己怎么也不能放弃!
“也好,我们就再找一找,现在离两个月还差些时间呢。”冯指挥同知却也不劝,只是按她的吩咐又带着商队在草原上四处游荡。
如此的深情,是没有办法一下子斩断的,还不如等那情慢慢磨淡了,人也就想开了。
他们一日日地寻找,慢慢走向了草原的深处,倒又找到了几个听过的人,所说的与先前的牧人几乎一样,看来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月,蕙莲悄悄来找冯指挥同知,“我们夫人悄悄收拾了行李,把自己的和副总兵的东西放在一处打了一个包。”
冯指挥同知叹了声气,“我见嫂夫人这阵子开朗了许多,也肯说话,吃饭也好多了,还以为她想开了,原来她还是不想放弃。”跟着蕙莲回来向云娘道:“嫂夫人,我们会陪着你一起找的。”
云娘见了蕙莲与冯湘一同进来,便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了,“我想着军令如山,你们还是回去吧。只是我还是觉得玉瀚没事,而且就在这里,总是不想离开。”
冯湘便道:“嫂夫人,我们再找一个月,如果还是什么消息也没有,你就听我们的一起回去,可好?”
云娘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可就在第二天,他们又遇到了一个听过玉瀚消息的人。这是个西夷汉子,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不是听别的牧人说的,而是听一群西夷首领们说的,此后他还告诉过许多的人。
原来夷人并不是都一样的,在辽东就有许多种,东夷、西夷、北夷,还有许多名字更为古怪的,这些日子他们差不多都遇到过,也知道他们各自有不同的部落,之间因为水草、牛羊也时常发生争执。玉瀚当年正是被东夷人设伏,然后他逃出来后便向西夷一带。
云娘便又问了许多,“你怎么见到首领们的?”
“那日他们从我帐前经过,停下来喝了奶茶。”
“共有多少人?都是什么样的?”
“自然都是我们西夷的首领,与你们问的人不相干,”疑惑地反问道:“你们不是商人吗?怎么尽问这些?”
云娘便陪笑道:“我们是商人,可是副总兵的夫人发下了悬赏,如果能找回副总兵贴身的东西,便大大有赏,因此一路上做生意也顺便打听一下,如果能领到悬赏也是好的。”
那汉子听了便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你看这个东西是不是你想要的?”
虽然那荷包上已经磨得很旧了,但是云娘还是一眼就看出正是临行前自己给玉瀚带在身上的,她用力控制住自己抖动的手,将荷包接过来看了半晌道:“也许吧。可以卖给我吗?”
说着让人拿了几匹布给那汉子换了荷包。
稳了稳神色又问:“给你荷包的人是什么样的?”
那汉子得了布匹十分高兴,便又认真回想了半日详细地给云娘讲,“身量高高的,却很瘦,也不大说话,对了,那人似乎有什么病,一直在咳嗽。倒是很和善,因为我拿了奶茶给他,便把荷包给了我。”
“对了,当日我们在一处放牧的还有一家,他也送了件丝棉袄子给那家人。”
再问也说不出太多了,只道:“穿着与大家一样的皮袍子,皮靴子,又只是停下喝茶,脸上留着胡子,我亦没看清他的模样。”
“你们的首领们如今去了哪里?”
“不知道,”可那汉子又突然想起来告诉他们,“对了,前些日子听说首领们都在前面不远的河湾处,你们只要沿着河向下走,就能遇到。你们正能多卖些布,而且也许还能找到别的东西,回到襄平城能得到更多的赏赐呢。”
云娘谢过那汉子,回到帐篷里激动不已,“一定就是玉瀚了!”恨不得立即赶过去。
见大家都不大相信,便又肯定地道:“他为什么要将贴身的东西送出去?还不是希望能将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出来,现在我们竟然遇到了!大家赶紧收拾东西过去!”
这怎么就能认定是汤玉瀚呢?完全可能是别人得了他的东西送出去,冯湘其实不大信的,但也不能不答应,只劝道:“嫂夫人纵是高兴,也要注意不要露了马脚,虽然西夷与我们天|朝间多少年没有打仗了,可是亦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是辽东军的人。”又因为要去西夷首领的驻地,回去将商队认真布置一番。
“我自然知道。”云娘答应了,却再也坐不住,止不住想笑,又尽力抿着嘴不肯笑出来,也不在帐篷内坐着,起身去帮大家烤肉,用心地配了调料,仔细地在火上烤着,将肉烤得香气四溢,然后分送家,她突然发现自己许久没有做过事情了,暗想今后可再不能像先前一般傻了似的,只让别人照顾。
第二日一大早,大家便起身沿着河而上,走了两天到了那人所说的河湾处,原来这条河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