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冉冉不能陪他太久——她只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是封冉冉先醒过来的，这很难得。裴亦斐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就去找封冉冉，结果没有找到她的踪影，他有点发愣。
因为一般都是他醒得比封冉冉要早。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想到昨晚，他愣了三秒钟，抬起头，就看见封冉冉从外面走进来。
“醒了？”她瞥了裴亦斐一眼，刚睡醒的裴亦斐难得地有点懵。他的脸睡得有点肿——五官没有那么冷硬了，显得柔和很多。而且他睡得炸毛了……封冉冉看了一眼他乱七八糟的头发，这幅样子的裴亦斐实在是很难得。媒体镜头前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能够有这么随意的样子，大概也只是在自己面前了吧。
封冉冉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笑说道：
“要起来吃早餐么。”
裴亦斐睁开眼睛，睡得迷糊的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
餐桌上摆放的东西不多，但是很用心，一小锅粥还是温热的，封冉冉切了一枚咸鸭蛋，粥被她煮的很稠，一口下去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暖暖的。他大口大口地吞下去，舌尖接触到软糯的米粒，还有一丝淡淡的清甜。
简简单单的一碗粥，却是最本真的味道。他认真地吃得一干二净，她给了他一枚鸡蛋，笑眯眯地看着他两口把吃下去。
“是不是觉得我很敷衍你，只给你吃白粥配咸鸭蛋？”
裴亦斐摇了摇头，他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着粥，低声说：
“很好吃啊。”
是真的好吃，他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简单却能让他心动的味道。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品尝任何食物都寡然无味，而等到味觉恢复之后——越是简单的食物，反而越是能够打动他。
失去过一次，才知道珍惜。
裴亦斐仔仔细细地吃完了粥，封冉冉就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得香，等到裴亦斐吃完，她才转身，故意用一种很轻快的语气说：
“我要出国去拍戏了啊。”
裴亦斐嗯了一声，这是她的工作，他知道，这都是难以避免的，她能来已经不容易。封冉冉走出门准备穿鞋——裴亦斐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
身后就是他温柔的呼吸声。封冉冉听见他用一种坚定不移的语气，认真地说道：
“等你回来——拍完《破天光》，要不要……”
封冉冉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她笑了笑，低声说：
“好呀。”
封冉冉走下楼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吧，就是——看见裴亦斐之后，就总是有一种舍不得离开他的感觉。
这样有点太没有出息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脸，等到助理来了，才匆匆上了车往机场赶。
而在国外，却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变故正在发生。
……
“这个电影虽然没有特效——但是我希望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来进行粗剪。你知道的，一部电影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怎么样，跟很多别的工作是分不开的——不能为了让它赶上颁奖典礼而草率。”
“不不不，史蒂芬，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一部电影不能够被观众所喜爱，那么这部电影在当下就是失败的。封冉冉虽然上一部电影卖得不错，但是对于大部分西半球的观众来说——这并不代表她拥有任何的号召力。这部电影要想要在市场上取得佳绩，我认为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就是赶上今年的颁奖典礼。利用颁奖典礼的影响力来吸引观众走进电影院。”
这个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似乎是在思考着，然后他继续说道：
“我以为你拍了这么多年的电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一部电影，哪怕是演员的表演再惊艳，但是不能够在票房市场上成功的话，依然是一文不值的。哪怕是十年后，百年后被评选为经典又怎么样呢——这些一点儿用也没有。我希望你能尽量剪出一个上映版本拿去参加奖项评选。”
史蒂芬的情绪显然也有些激动，他看着眼前的人，声音情不自禁地提高了一个八度：“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你知道这部电影有多出色么，是你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的出色。我有预感，如果让我精心地雕琢它，它一定会成为一部不朽的杰作。这个时候你让我粗制滥造只为了赶上评选的截止日期？不可能的，配乐还没有交给我，这部电影是需要精心一遍又一遍地打磨的，如今如果草草了事，那会完全毁了它！”
史蒂芬的脸涨得通红，他对面的男人的眸子锐利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然后沉默了三秒钟，他说道：
“如果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么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你就慢慢地完成你的惊世之作吧，但愿到时候上映你不会后悔你今天的这番话。你以为，观众们真的会吃你那一套么，那个黄种人女演员只会让观众倒胃口！”
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史蒂芬站起身，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冷淡。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然后他用一种平稳而笃定的声调，认真地说道：
“不，你错了。”
“你没有看过电影所以你不知道——她绝对不会是那个让观众们倒胃口的存在。相信我，她不会是的。”
“你根本不知道她创造了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可是我知道。她的优秀还不够为人所知，而我在做的，就是让所有人看到最好的电影。”
史蒂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肩膀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他直接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