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和不过睡了一会儿便醒了,趴着本来就不是什么舒服的姿势,况且背上还有那么大一个口子,稍微动一动便疼醒了。
“起来吃些东西。”甄应嘉道,说着给康和胸口下头垫了两个枕头,就让他这么趴着吃饭了。
“这可是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康和叹了一声。
“下次别……”经历这么一遭,甄应嘉同他说话不免也婉转起来,“方才总兵说已经将这些人都杀人灭口了,不过后续怎么办,还得你拿个章程出来。”
本来好好的喂饭气氛,被这个话题打散了,康和不免有些气馁,只是这毕竟是正事儿,关乎大计,也只得收敛心神,想了想苦笑道:“说实话……这事儿我管不了。”
甄应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康和一笑,“不过管不了不代表不能做什么。既然那些人都已经伏诛,勉强算了报了这一刀之仇,而且我是皇长孙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又在盐贩子手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管是盐贩子还是官员,想必现在都是心中忐忑,彻夜难安。”
甄应嘉点头赞同他这个分析,“然后呢?”
“我毕竟身上没实权,别说王爷了,连个世子都不是。”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甄应嘉恍然大悟皇帝的意思,这是试探?还是防备?他一伙着看着康和。
“处理地方事务我本来就不能插手,不管是知府还是总兵,我都没法子处理他们,就算是知道他们跟盐商勾结,这个都得皇祖父下手才名正言顺。若是我越权处置了他们,皇祖父会怎么想我?况且你我二人来江南本就是为了修行宫而来的。”康和说完,又问了一句,“行宫如何了?”
甄应嘉道:“没忘了,修补的差不多了。陛下说要将这里改成太庙,可总不能在陛下活着的时候改吧,总之先按照以前的样式稍稍修补一番,剩下的只能等……将来再说。”
康和嗯了一声,叹道:“差事办完,我们也能回京城了。”
“这么回去总觉得不甘心。”甄应嘉看着康和背上那道伤口,虽然现在不渗血了,只是创面凹凸不平,一看就知道当时有多凶险了。
“这样,你只管装病。”甄应嘉心里起了主意,飞快跟康和道:“谁来都不见,我只叫他们快快安排船只我们回京城。金陵这地方,驻扎了巡抚、府尹、总兵、知府,还有个巡盐御史呢,却还叫盐贩子做大了。我知道他们是想从你嘴里套话好脱罪,我偏不叫他们如意。我就要让他们心里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才好!剩下的事情——将来我们在一起清算!”
康和自然没什么反对的。不能处置是不能处置,可是不叫他们安心也是他能做到的,也能让忍一时之气变得不那么憋屈。
当下两人定计,甄应嘉就像出去安排下人收拾东西,却没想被康和拉了手。
“先睡一觉,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三更都过了,等明天白天吧。”
甄应嘉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当下便收拾收拾,在房里另一张榻上睡下,又道:“有事儿叫我。”半晌又道:“明日我非得睡到巳时才起,不叫他们等到天昏地暗我绝不出门。”
甄应嘉既然打定了主意,那是真的谁都没叫近康和的身。
不管是谁来,都是斜着眼睛,半笑不笑看着他问,“皇长孙正养病,背上拉了那么打一个口子,自然是要好好休养的,要是他身子骨有什么不好?你跟陛下请罪去?”
这谁都不敢,也只得自己苦笑了。
巡抚等人又来问他这善后怎么办?甄应嘉除了当日他见皇长孙受伤便失了分寸,一起同去的还有总兵,只管跟总兵商量便是,也将巡抚打发走了。
加上甄应嘉手里也有人,不过三五天就将船收拾好了,寻个清晨不经意走了,竟是谁都没发现。
两人上了船,甄应嘉扶着康和趴下,这才忽然失笑,“我总算明白当无赖是个什么滋味了。”他一边笑一边摇头晃脑道:“还真是不错。”
康和毕竟底子好,养了这几日已经能动动手,自己支起上半身了,闻言也笑了两声,“你倒是把我护得紧。”
甄应嘉睨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他背后的伤口,“总是不及你的。”
这一句话声音低沉,里头又似夹杂了百种情绪,听得康和心中一痒,只是手刚一动便觉得背上疼。
他不由得暗恨起当日砍了自己一刀那人来,若不是背上现在受了伤,真恨不得将甄应嘉搂在怀里,狠狠的逼问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若不是受这一次伤,怕也听不见这一句话。
甄应嘉将他的反应,还有脸上一系列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故意似笑非笑道:“皇长孙还是好好歇着,若是将来落了什么病根就不好了。”说着上前给他将被子又往上提了提,拍了拍他肩头,“这船上阴冷,您还是好好养伤,莫要想写别的——特别是暂时做不到的事儿了。”
康和一把将他作乱的手抓住,抓得死死的。甄应嘉顾忌他背上的伤,并不敢使劲儿挣扎,这么此消彼长下,竟然被康和拽到床边坐下。
只是康和也不说话,只抬着头,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甄应嘉知道他不过是外强中干,这种姿势维持不了多久,便也不说话,就这么被他拉着手,又被他看着,也笑眯眯的回应着,只是这笑容里还有点“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情绪,让康和看了真恨不得现在就——就将人办了!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