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语气,倒像极了一个人。
被她说中,膝盖硌在地上,确实有些疼。她将我扶起来,又陪我一瘸一拐寻了平整地方坐下。一边蹲下看着我的伤,一边道,“您今夜若是在多跳几步,这腿也就-----”话说到一半,她似乎才想起来顾忌我身份这回事,后半句又生生憋了回去,低头将我膝上渗血的纱布解了又缠上新的。
怕她觉得失言拘谨,我便道,“初晓,我这腿可不能废,我还指望着去送那个西夏王一程呢。”
她手上动作明显轻了许多,包好后又仔细看了几遍,欲扶我起来。我抬头看看她,明明不大的年纪,却因着一身粗布显得十分老练。
“时候还早,初晓,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她在我跟前坐下,不同于一般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她身上永远都是好闻的草木清香。我看见她裤脚上似乎还沾着些青汁,似乎来的时候刚刚磨过草药。
她随手揪了一棵生在脚边的野蒿,问我,“西夏,你一定要去吗?”
“嗯。时间不多了,我这腿得尽快好起来。光能走还不行,初晓,你还得尽快让我能跑能跳。今夜这舞,我跳了还没有一半。”
那棵野蒿正被她纤细的手指一截一截掐断,“能不去吗?”
“不能。我没有理由不去。”
她却将那半截野蒿扔在地上,站了起来,急声道,“若这世上仍旧有牵挂你放不下你的人,你也执意要去吗?”
我抬头看她,她似乎一脸焦急。她看看我,似乎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解释道,“我是说,我医术不精,没本事救圆圆,可圆圆也没死不是吗?他需要你,你走了,他怎么办。”
“哦,原来你是说圆圆啊。他跟着我,净吃苦受委屈了。我已经将他安顿好,将来,让他哪来的就回哪去。你不用担心。”
我坐在原地,看她在我跟前来回走了几步,似乎还在努力地想什么说辞来劝我。她想了一会儿,转过身来,果断道,“那也不能让你去,兴亡重担,怎能落在你一个女人身上!”
看来就连她想了半天,也未能替我想出个正儿八经的牵绊来,干脆就说了个这么牵强的理由。我笑她,“初晓,我哪里负的起兴亡重担啊。不过是已经无牵无挂,西夏王又点名要我去。而我也想看看,他的对手究竟是何样子。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而已,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
“我知你是担心。你只需将我膝上的伤尽快治好,其他的就不要多管了。替我治伤的恩情,若还能有以后-----”
她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日多采了些药是对的。姑娘,明日一早,还请您去舍下一趟。用药讲究及时,若等我研好送来怕是来不及。另外,我还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
“送我东西?”她叫我亲自去一趟,用药是假,这送东西才是真。
“嗯。”她郑重点头,仍旧怕我不肯去,补充道,“若你不去,一定会后悔。”
说到后悔滋味,我已经无时无刻不在尝着。身边到处都是慕清的人,今夜难得觉得这山野姑娘有些意思。
“好,我去。”
见我应下,她才放了心。
十里林,茅舍外。一抬头发觉这片山林不知何时起已经又染了翠绿,春景几何,秋意几多,我似乎很久没有注意了。明明他从兰因走的时候还是薄雪刚落,凛凛寒冬,转眼,已经又是草木春深了。
初晓门外依旧晾着些草药,那些清香散尽风里,从面前徐徐掠过,让人莫名安心。她好像没有关门,我便推门而入了。
茅舍外厅并没有初晓的身影,倒是挂着条布帘的里间有些声响。我记得她说过,她是一个人住的。于是,我也未多想,将那布帘掀起。
只见里面那人也如我一般,一袭黑衫,背对我,负手而立。他那手上还缠着些纱布,可那手里拿着的东西我却熟的不能在熟。
是那个荷包,我曾经在他枕头下面摸出来的荷包。
他听见声音,许以为是初晓,并未转过身来,只叹了口气说,“我就知你劝不下她。她那性子,你也不必费心了,干脆去通知孟其,让他直接发兵截下她。若遇她反抗-----”
那说话的声音,亦是我想了千遍万遍。可是,那真是他吗,我当真不是在做梦?手心沁出了汗,我不得不扶着门边儿才能站定,随后心有颤颤,小心开口问他,“若遇她反抗,你准备怎么样?是不是又要直接拿绳子绑了?”
他拿着荷包的手一顿,转过身来,似也吃了一惊,随后叫我,“延延------”
我将眼睛闭上,复又睁开,只见他仍在,并未像往常一样消失不见。直到他走到我跟前,抬手擦着我脸上的泪,真切碰到他,我才相信,那个竹黎果真没有骗我。
他又将那只手悄悄背起,连同那只荷包也一起掩在身后。那发丝明明是我的,我不知道他为何还要背着我藏着。我也不知道我跟他说过那个荷包里的情丝,他究竟看过了没有。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站在我面前,不住地给我抹着泪。
“慕渊,抱我。”
他一怔,先是用那缠着纱布的手将我按进怀里,随后拿着荷包的那手才悄悄放在我腰上。
我趁机,一把夺了他手里的那个荷包,挣脱他。他果然急了,厉声道,“延延!”
我躲开他,迅速将荷包拆开。那绺发丝依旧被一条红线绑着,且打理得一丝不苟。而那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