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女们,彩裙飘飘,团坐于庄园中央。
熊熊燃烧的篝火,架在场地正中,点燃了夜晚。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绸布,架上木制花绷,运线钩针,各色丝线在空中飞舞,煞是好看。
而那丝线,到了绸布上,就变成了一朵朵含苞欲放的牡丹、一片片蝴蝶、一条条水中跃动的鱼……
但显然,观众们的焦点,不仅是在那些绣女巧夺天工的绣工上。
篝火正中,一堆绣女中央,明显混入了两个不该存在于此处的突兀身影。
如果要说这两人也是“绣女”的话,那大家的眼睛……宁可瞎掉。
两个大男人,披着绣女的丝质外衣,端坐在篝火附近,和其他人一样,盘膝而坐,身下一个团垫,手上捧着花绷,看起来还是带几分架势的。
只是,一只绣花针,半天挥不下去,比通天宝剑还要沉重。
“那两个人,是绣女?”门口有人小声议论。
“玲珑绣坊的品味,越来越与众不同了。”附近的围观群众摇摇头。
“姐夫,天昊?”小藕远望着那两个披着外衣,坐在一群绣女中的身影,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请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素念也觉得眼睛一痛,向旁边人打探。
“不知道。听说他们,在才艺展示。这不,大家都来看热闹了。”有个大叔回答。
哦,难怪人一直没回客栈,原来在这边才艺展示……才艺展示?
素念耳朵也一痛,被震了一下,身边没有黄历,不然真想好好翻一下。
今天什么日子?那两人出门是见鬼了,还是中邪了,怎么跑到人家表演的片场来了?
“两位姑娘,你们有所不知吧。”有位好心青年见小藕和素念一脸迷茫,站在这边,过来解释,“这玲珑绣坊的坊主,刁难人是出了名的,不求她办事还好,要是求,那真是什么都想的到。”
“比如说?”素念愣愣反问。
“上次,四街张大娘带着儿子,过来看病,她给人看完,出了个要求,让人家儿子,单独带瓶酒过来。”
“……这不是挺正常的谢礼吗?”素念听不出刁难在哪里。
“问题是,她儿子,腿摔断了。”那位青年补充了句,“张大娘,正是来医治她儿子的断腿的。”
“……哦。”
素念和小藕同时点了下头,感觉这已经不是刁难人的水平,而是存心在气人了。
“还有,刘大叔来看病,被吩咐,说硕宁不见了,让他帮忙找找,找到带回来再说。”
“我懂了,她们家的丫头丢了?”小藕点点头。
“不。刘大叔找遍了全宛城,也没问出来这个‘硕宁’是谁。后来她们绣坊的落雁姑娘看不下去了,才好心告诉他,这么一说,刘大叔差点没气死。”
“硕宁是?”素念有点紧张。
“绣坊外,打铁铺里的张大汉……”
“一个男人,叫硕宁?”小藕睁大眼睛。
“……前两天抓到、又弄丢了的一只老鼠。”青年也停了下,语气沉重。
素念、小藕差点呛到。
这老鼠,一定是读过诗书,从小啃墨水长大的,某位私塾先生座下第一门徒所饲养的灵鼠吧。
“为什么要找只老鼠?”小藕听不下去了,“这绣坊坊主,怎么回事,不是纯心耍人吗?”
“确实,就是在恶作剧一样。但有求于人,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她的医术,可以说是起死回生,也不为过。”青年无奈笑笑,“被刁难几次,倒也无伤大雅。”
是不伤大雅,但是伤心啊,这样的坊主,真是接触一次,这辈子都不想见第二次。
素念和小藕向里面望望,好像有些明白了。
玲珑绣坊坊主,应该回来了。
但即使有流莺引荐,落雁引荐,都没有用——想见到她,不经过几番考验,是不可能见得到的。
“你们的朋友,也在其中?”青年看看二位,表示同情,“运气真是不好。坊主多日未归,肯定正想找个人,大闹一番。”
“我怎么感觉,临溪还是挺乐在其中的?”素念仔细看了看钟临溪,觉得他不说别的,笨拙绣花的样子还带点架势。
“别看了,小念,天昊已经要杀人了……”
小藕向素念身后躲了躲,生怕一会儿那边天昊扔下针,紧接着飞来一把斧子。
也真是难为他们了,为了救张尽诚,忍到现在……素念越看,越感觉这绣坊坊主,真的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有仗着会些东西,随意刁难人的吗?加上又爱跟绣女们唠叨,肯定是个上了岁数、脾气古怪的老太太。
正想着,前方传来个声音。
“绣艺环节结束。各位,请呈上作品吧。”
一队绣女,纷纷上交作品,钟临溪和天昊自然也在其中。
场地内,有人前来布桌,还有身上衣料更为华贵的一众姑娘,坐在桌前,依次来评价交上来的作品。
还带打分的?这是有多隆重?
素念眼睛都快掉下来了,目不转睛地跟着钟临溪,看他将作品往上呈递的一刻,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了,毁天灭地的东西来了。
果然,一群评测的姑娘们,像是看了鬼一样,纷纷躲避,还有两个,只扫视了一眼那绣花,便滑到了桌子底下。
“怎么了,绣得不好看吗?”钟临溪疑惑地拎起绸布,抖了几下,“我觉得还不错……”
“别转向我们这边……不要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