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微熏,满室浮动。
火焰发出的噼啪声,回荡在空寂的房间内,锅中气泡,不断细细翻滚。
素念拢起长发,专心搅动木勺,药液便柔柔地,顺了木勺滑进锅中。
窗外阴沉欲雨,正映衬这一室,热乎乎的蒸汽。
钟临溪站在厨房门口,许久都没说话。
也未曾想,刚醒来,会遇到这样一幕。
昏睡了一整日,起来之后,整个世界都是暗的。
不能再睡了,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可身体,却移动不了。
好像被冰床冻住,热河碾过,忽高忽低,不知漂流了多久。
费了很大力气,将凝神功运行了几周,才终于回过神,爬起来。
身体依然发冷,冷得颤抖。
玉峰那地形……山高水冷,真是太低估了。
钟临溪喘息有些发沉,头也一时不敢抬高,稍微转下视线,身体都跟着偏转。
很想去见一个人……很想不管不顾,牵了手就走,借由这样,给予些温暖。
咫尺,天涯。
钟临溪扶着门框,站在门边,望了一会儿素念的房间,许久,才苦笑了下。
这个状态,还是不要见了。见到,也只会徒增担心。
还是让她当成醉酒未醒、依然在大睡的样子好了。
钟临溪一边缓缓向楼下走,一边思忖着接下来的行动。
天色很暗,几乎看不出是下午,还是黄昏。
照这样发展下去,今晚搞不好还要下雨。
已经和锐锋说好,今天还会去,就一定要赴约……只是,更加棘手了些。
先随便找些粥,喝上几口,再找些风寒汤药,来对付一下……不然,天元之地的大门,可没那么好心,帮人挡风。
还好,不是梦萍姑娘去求。厚脸皮这种事,队伍里有一人擅长,真是太安心了。
当然,如果御地那边,下的不是雨,是温水,就更好了。
钟临溪带着谜之自豪,来到厨房门口,然后,想推门的手定在了那里。
看着素念,愣了好久。
牵挂、却没敢见的人,竟然出现在眼前,同一间房间里。
而她在煮着汤药,神情认真。
本就仙姿动人,这一刻,又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钟临溪呆望着素念,目不转睛。看她持勺,甚至稍微尝了尝,秀眉微皱,似乎因为那药很苦。
情不由己,钟临溪的眉也跟着微微聚起,仿佛苦的,是自己。
小念……给人种错觉。可怕的错觉。
好像这一刻,她不是仙子,而是弯腰摘菜、认真烹饪的妻子。
加上那汤药……是为自己熬制的吗?难道小念什么时候,悄悄来探望过,发现了真相……所以准备了些风寒药?
仅是知道她来探望,便足以让心大幅度动摇,加上这认真的神情……
不能再站在这里了。会出事的。
钟临溪想走,但却一步都迈不动,心,慢慢,慢慢,全融解了。
融解在这一锅汤药之中,融在满室蒸汽里,时光,背影,也随之扩散。
那是被固定在原地,望上千百年的人啊。
居然这么关心自己,在非常细心地熬制汤药,一脸温柔。
是错觉,是劫,都认了。
“啊!”
素念听见后方有人进来,一转头望见钟临溪,差点被他吓得心脏都飞出来。
“你干什么,不声不响的……”
素念还想埋怨两句,却愣住了。
钟临溪面色微红,神情倦怠,却露出一个笑容。
素念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笑容。
像是放下了所有负担,只想痴痴看着,就已足够的深情,但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又收回去的动作,又给这笑容,平添了几分落寞。
这种神情,绝不是在注视朋友……更像是,在注视所爱之人。
素念慌了,忙站起身,但苦于厨房太小,退无可退,已经撞到挂着砧板的墙上了。
素念身体僵直,也像极了被扔到砧板上的鱼,只能看着钟临溪一步步走过来。
“小念,你真好。”钟临溪的话音,像孩子一样开心,步伐也没有停下。
“别……别过来!”
素念不知为何会这么害怕,界限在不断动摇,好像再不动手做些什么,就要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前方的人,猛地凑近过来。
素念睁大眼睛,看着钟临溪。
那张皎洁如明月的脸,几乎贴在自己脸上。
气息游荡,仿佛能感觉到高空中,游离的空气。
差一点,就要接触到他的嘴唇,但这个动作,却在最后的距离中,突兀停住。
临溪,要干什么?刚才,是要……
是要亲吻吗……
素念的心,被一根细绳拴着,勒得生疼。
“小念……抱歉。”
钟临溪将素念逼入死角,单手扶着墙壁,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头也垂了下去。
身体贴近,却也给她留了空隙,让她喘息。
“别对我好……我会当真的。万一不想放开你了……该怎么办。”
对他好……放开?
素念呆望着,不知他在说什么。
“好想,干脆就这么……但我不能。还不知道你的心意……不。正相反。或许正是知道太多,才这么优柔寡断。”
“什么……心意……”素念已经慌得不知说什么了,害怕得连声音都在抖,“临溪,你喝多了……”
“是,喝多了。”钟临溪笑,笑得格外苍凉,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缕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