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临溪一生,罕有所怕之物。
仙界交手,稍有不慎,灰飞烟灭。但即使被十余上仙围在空中,都不及眼前人,用颤抖的声音强作笑容,喊出一句“云仙”。
“怎么了?”素念见钟临溪好像凝固了一样,略有些不安,“是需要在后面,在加个‘大人’……”
“小念。”钟临溪艰难开口,“还像以前一样,叫‘临溪’就好。”
“那是你的化名……还不如‘阿钟’真实呢,对吧。”素念笑了。一直以来,连独有的称呼都像是在嘲笑自己,预示将来的命运。
“这个名字,只单独为你存在。”钟临溪沉了沉语音,“这两个字,被你叫出来时,非常可爱,于是不想再换……这是真的。”
“……谢谢。”
时光啊,真是世上最残酷的东西。
倒退回哪怕几分钟前,素念觉得听到这样的话,都肯定会开心到要飞起来。
可现在,却只像扔一块石头,进入寒水,连声音都听不见。
称呼,就是距离。只能用称呼,时时刻刻提示着距离。
提示着眼前人,已经不是昔日的人,熟悉的人,而是渐渐向着天际靠近。
长留、天涯上仙的弟子阿钟,天上的云仙。
好不甘心。素念想笑,但不知为何,连笑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相见,终有别。连最后的惜别时光,都不肯好好地保留下来,留一段美好的回忆。
同一座荷园,两次的生命,都终结了。为何不肯像梦里一样,连这残躯都带走呢。
“……这件事,先和大家保密。”素念点了下头,“在大家面前……我还会那么叫,放心。”
“……好。”
似乎钟临溪,也有千言万语要说,一开口,却寂寞如风。
“云仙。”素念喊着这两个字,每喊一次,都跟着颤抖一次,“观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结论吗。”
“云仙?”
素念觉得钟临溪似乎也有些精神恍惚,喊了两遍才抬头,还吓了她一跳。
眼神里,云风动荡,像是要堆起隐隐的风暴一样。
素念有些害怕,退后了一小步,总觉得好像在哪里领教过这种弥漫的苍凉。
“没事。”钟临溪看起来情绪非常不稳定,但却知道控制,仅微笑了下,“没有。目前来看,你只是能感应、操纵这力量而已,并无其他。”
“那……你知道那空洞,是怎么形成的?这力量又是什么?”
钟临溪被问得语塞,一时无法回答。
“你知道什么,对不对。”素念轻声问,眼里有恳求的光芒,“求你……告诉我。被瞒在鼓里……太痛苦了。”
太痛苦了。这句话,简直像在控诉。低声的控诉。
加上素念那句恳求,几乎像是要将本就动摇流血的心,狠狠捏上几下。
“云仙……求你。”
被这几句“云仙”叫得无法忍受,钟临溪猛地抬头,视线直迎。
素念应该是感受到了这种怒气,害怕地回避着他的目光,却哪怕吓得发抖,也不肯修改称呼。
静夜门。钟临溪在心中加重,重复了几个字。对这几个字,有种复杂的感情。
为什么非要行侠仗义,告诉小念元魄的事情。第二十六代弟子是吗?看来有时间,应该去好好拜访下那两位仙侠之士了。
让他们好好领教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果不是这多余的一举,打乱了计划……小念,应该一直被好好地保护着才对。
什么都不需要知道才对。可就算痛苦,也不得不透露一些……为了这个目的。
“我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钟临溪压着怒气,语音尽量平和。
“不要接近静夜门。”
……嗯?
素念以为他要说什么,但居然冒出这样一个条件,不禁有些愕然。
不要接近……静夜门?
怎么可能接近,不用刻意要求,也不会接近。那可是无双天师所在的门派……除非想赴死,怎么可能轻易接近。
但人,就是有这样的好奇心理。明明临溪……不,云仙,他也知道自己的过去,也看得到是被无双天师所杀,为什么还要提这个要求?
尤其是,以透露了惊天的情报为代价,来交换这个条件。
“静夜门……掌握了什么?”事到如今,素念已经不敢再相信,钟临溪是为了保护她才这么说的了。
那个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钟临溪……大概,从来都没存在过。昔日的嬉笑怒骂,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了。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回答,同意与否。”
素念看着前方熟悉又陌生的人,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不够。你要起誓,以御地名义起誓。”
怎么回事……这个人。
素念有些呆了,钟临溪的话音,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上来就要求最高等级的誓言。
御地仙,将御地名誉看得比生命重要,钟临溪竟然郑重到这种程度。
“素念起誓,自当遵守承诺。如有违背,当如背叛联守之地,阿棠仙主,自当承受天罚,万劫不……”
“行了。”钟临溪皱了下眉,似乎听不下去,“我相信你不会的。”
既然起誓,钟临溪就算不想,也没理由不告诉她一些事情。
那空洞,不仅出现在仙人交界。六界之内,均有发现,每次的位置都不太一样。
想去追查,都困难重重。即使能找到进入,但境内力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