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熟人大聚会,今天特别多。
钟临溪错愕:“张兄怎么来了?”
“无下榻之处。”张尽诚倒也耿直,搬个凳子就直接坐到这边桌上了,还招呼小二多拿副碗筷。
敢情这人之前都是露宿大街的吗?素念和小藕对视一眼,觉得人间界真复杂。
“那倒是怪了,在下还以为张兄家族,世代定居繁花城,看你颇为了解。”钟临溪面露疑惑。
“小生孤苦伶仃,何来家族。”张尽诚叹了口气,面对一群白天刚结交之人的目光,全无遮拦,“三岁丧父,五岁丧母,七岁寄宿家的姨娘也病逝了,九岁叔父上山打猎,不幸坠下山崖,待到我十七岁时,就连村里的百岁老人,一向神算的天命神婆,也驾鹤西去……”
“为什么都是奇数?”小藕好奇,低声偷问。
“巧合;天煞孤星;文法需要,为了渲染孤苦伶仃的气氛。”素念不愧是在钟临溪身边呆久了,一口气给出了三个备选答案。
“对,天煞孤星……念姑娘怎么知道?”张尽诚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神婆去世时,也是这么说的。她说我命定煞星,一生无靠,劫数天定,遇谁谁死……”
“胡闹。”天昊挑了下眉,很是不赞同这些言辞。
“她还说什么了?”钟临溪尴尬赔笑。
“她还说,你放过城东郊磨盘村,去繁花城吧,那里人多,经得起折腾,村里能喘气的可没几个了。”张尽诚老实复述。
除了天昊,其他三人都自觉将座位从张尽诚身边撤离了些。
“张兄不必介意,人不可与天争,但尚可与运斗。”钟临溪隔了两张椅子,拍了下张尽诚的肩膀,“说不定此番进京,考取功名,自此运势就改变了呢?”
“这还难说。”张尽诚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州试时,主考官就中风瘫痪了,还不知这京试,文书省哪边,会派哪位大人来……”
钟临溪侧身,将手又收了回去。
“哇,文书省要完蛋了。”小藕说得更为直白,“张大哥,不如你去闯闯江湖,加入武林门派吧,说不定武林正道都摆不平的大魔头,有你加入,就赢定了呢?”
天昊瞪了小藕一眼。
“童言无忌,无妨。”张尽诚苦笑下,是完全把小藕当邻家妹妹看了,“小生也不是没动过离开凡俗之念……但佛门净地,不肯收留。”
“为什么?”素念觉得奇怪,“得道高僧,也怕死吗?”
“不能这么说话……”钟临溪想要阻止更为直白的素念。
“不。”张尽诚摇头,眼神黯淡,“他说我,心魔未除,尚有俗念未断……因此不肯收留。”
怎么个俗念法?钟临溪、素念、小藕都特别好奇,想要追问,但这位已经是低下头,似入沉思,不肯说了。
“我知道了。”钟临溪好像懂了什么,这次,又把椅子拖了回来,重新拍了下张尽诚的肩膀,“今天我请,请你喝点酒,如何?”
说完,便自己离开座位,去柜台取酒壶了。
“哎,钟兄,使不得!”张尽诚脸有些白,在身后一路招呼,“小生不胜酒力,沾酒就醉……”
“为什么要喝酒?”素念凑近小藕。
“正常嘛。肯定是失恋了,失恋。”小藕得意洋洋,炫耀在人间学到的词汇,“酒是最好的疗伤药,你难道没听过吗?”
“满桌都听见了。”天昊淡淡发泄不满,这两人有没有脑子?这么大音量,还叫凑近说悄悄话,连附近七八桌都在竖起耳朵听八卦。
还好,大家的八卦之心,被外面一束烟花打断,随即满街烟花,更是五颜六色,七彩流光。
“上元佳节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在放烟花?”素念感觉有些奇怪,正巧坐在临街的桌,向窗边望了望,感觉还有人追随着烟花,一路狂奔,边奔跑边大喊大叫什么。
“你有所不知啊。”钟临溪带着壶酒,往桌上一放,神神秘秘的样子。
“不知什么?”素念转头。
“不知什么?”钟临溪转头,向旁边桌上的人询问。
素念差点咬断筷子,敢情钟临溪,也是个道听途说的?
“你们都是外地的吧?”邻桌大哥面善,一看就是个好说话的,“祈福节要到了,这不,今年有大事情,京城第一乐坊的红牌,流莺姑娘,要来祈福节演奏仙乐了!大家都在放烟花庆贺呢!”
“哦……那她的追求者,还挺多的。”
素念看着外面跟着烟花跑过去的二、三十号男人,点了点头。
“这才哪儿到哪儿。”邻桌大哥不以为然,“全城的人,都轰动了才是!流莺姑娘,可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千年难得一寻的大美人啊,人美、琴技美、样样都美,多少男人疯了似地争抢她,谁能娶到她,都算是十八辈祖坟冒青烟了!”
“祖坟冒烟,原来不是骂人的话啊。”素念冷汗。
“样样都美,不能吧,去茅房也美吗?”小藕疑问。
周围投来了一片男人杀气腾腾的目光。
“阿钟,你把她们扔了吧。”一向冷漠的天昊都坐不住了。
“家妹童言无忌,还望别见怪。”钟临溪的笑都快僵硬了,挨个桌道歉,“那……那真是大事一桩,可喜可贺,我们也好激动,好想现在就目睹流莺姑娘芳容,一会儿出去买个炮仗散散心……”
“还用你说,我们都想见见!”邻桌大哥警惕地看眼钟临溪,“到时候可别和我们抢前排,一个月前就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