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乞丐，丐兄，正在楼下街道上，斜眼看她。
屋顶上这么多人，不一定非是这个角度……
素念回顾了下身后，发现天台上只有自己在傻乎乎地向下望，不禁泄了气。
同时，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想退后了。
“唉，小念，错在我，你也不用面街思过这么久。”钟临溪适时跟上，堵住了素念的退路。
“我不是思过……”素念被那乞丐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一把拽过钟临溪，指了下方向，“你看！”
钟临溪凑近栅栏，向街道上望望，然后沉默。
“小念啊。”钟临溪拍了下素念的肩膀，语音沉痛，“我知道你胆子小，但害怕一只蚂蚁，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你眼神有这么好吗？”素念才不听这种明显是糊弄人的话，一指下方，“昨天的乞丐……”
已经变成了空气。
人呢？
素念看着下方空空荡荡的侧街，不禁傻了眼。
刚才还在这里的，竟然消失了，难道是看到了幻影？
素念再抬头，看看稀疏凑来的人，没有一处像那人的身影。
“乞丐？在哪里。”钟临溪看着素念一脸迷茫，似丢了些魂的表情，忽然间好像读懂了什么，“嗯，你长大了。”
“长大？”素念还没反应过来。
“开始懂得相思之苦，人间之情了。思念过度，肯定处处都是他的身影。”钟临溪一副要挽救迷失少女的样子，义正言辞，“但是，只要有我活着一天，你就绝对不能嫁给一个乞丐，否则，就不要想进祖宗祠堂、同族之门！”
“你是我的家人吗？再说，我的同族都被你杀了几百个来回，龙门都过不去了……”
素念后半句，还是带着强烈怨念，但此时，想的更多的，还是乞丐来这里干什么。
难不成也是跟踪过来的？不会吧，一个乞丐，先不谈有没有这本事，跟踪又有什么用……
没有做伤害他的事啊？想起昨天，那直勾勾的眼神，素念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余悸没完，新悸又来。
酒楼一楼，忽然一阵大哗然，好像在争吵什么。
“滚出去，快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素念有不祥的预感。
赶到一楼一看，果然预感成真了。
消失的乞丐，正被大家架在场地中间，愣像是大风冲进灰尘堆里，赶出了一大片空桌。
食客们都跑后面站着去了，躲瘟疫一样。
这点程度的气势，也不算什么……
素念想着，差点腿一软，跟着摔倒，还好楼梯附近有扶手。
乞丐就站在门口，如和天昊最初见面时一样，也不说话，满面尘灰，却站出了门神的气势，随便扫视了一圈拦着的小二和干活伙计。
人有气场这一说吗？原来素念是不信的，但现在，信了。
如果说有人看起来暖暖的，就像浅溪，让人想靠近，那么这乞丐绝对是反向教材——风雷闪电、地狱深渊，让人看了就想逃，好像稍微靠近点，就会元神尽散的那种。
只有干活的人，战战兢兢，也得硬着头皮上，一边骂着，一边架过去，要将乞丐撵出酒楼。
素念看到乞丐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眼睛，也一直看着这边。
不会吧……是在搭话？
真的是追踪来的？
浑身发冷，素念下意识地靠近了下钟临溪，而旁边的人，依旧平静如常。
乞丐笑了笑，咧了下嘴，又似乎说了什么，看着颇为嘲讽。
出乎意料，周围煞气四溢，却没有一个人受伤，乞丐也没动手，任由几个伙计将他架开，赶出酒楼。
世界，安静了。
他……是来干什么的？
人都散去了，食客都归位了，素念还在楼梯口愣着。
“小念，你之前，认识他？”
素念摇头，怎么可能认识，只有在之前街上，有过一面之缘，于是将事情老实地告诉了钟临溪。
“不简单。”钟临溪面容严肃，“以后，不要靠近。”
“嗯。”
连钟临溪都这么说，素念觉得这股恶寒不是假的了，看钟临溪向楼上走，也要跟着向楼上前行。
上前来。
忽如其来的声音，炸响在脑海中，差点炸得身体失去平衡。
谁？
素念惊恐地向后望望，周围的食客都坐定，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刚才的伙计们也都散去，各自忙着，没有人再望向这边了。
“怎么了，小念？”钟临溪见身后人还没跟上，有些惊讶地望过来。
“没……没什么。”
是不是被吓坏了，都出了幻觉……从没听过的陌生声音，怎么可能凭空响起……
素念刚定了下神，跟着又迈了两个台阶，忽然愣住了。
不对……不是凭空响起。
刚才，那乞丐……不是张嘴说话了吗？
周围气流仿佛都凝固住，绕在周围，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墙，素念恍然间，觉得好像被关进了只困住一人的大网，叫不出，打不破，而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异常。
往前走。不要带你身边的男人。
陌生的声音，响起在身边结界中，直传到意识里，声音冷酷，像是被地火层层焚烧、精炼过一般。
临溪……
素念害怕极了，很想伸手抓住前方的钟临溪，但手指刚向前伸出一寸，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开，疼痛从指间，一直缭绕到胸口。
等下，别走……
连声音都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