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骄正要点头再多问二句,不想柳金蟾就忽然将一件熟悉的东西推置她眼前:
“喏,这是休书,三个孩子……不知半月后,能不能送到苏州。”
“什么意思?”你要带孩子走?
北堂骄不解柳金蟾怎么一家人,说着说着,突然又说起了两家话。
“大姑姐今也见了——
再这么下去,孩子们会受不住的!傲儿进宫不进宫,眼下都是未知数……既然大姑姐都拿不定主意,与其等孩子们与傲儿真父女情,知傲儿是亲爹,傲儿又不得不进宫……”
柳金蟾打了一个手势:“这无论是对傲儿还是三个孩子,都……再好不过!”
“你是说,你打算又暗示妞妞,说他们爹是烟花之地的某个疯了的莺莺燕燕?”
北堂骄沉静的脸瞬间有点扭曲,天知道她去年听妞妞说起时,自己差点吐血的心,刹那间有掐死柳金蟾,随便再把北堂傲那呆子揍上一顿的冲动——
傲儿居然还能一边听得镇定自若,俨然这三个孩子就是柳金蟾和外面男人养的!
“呃——”是有这念头!
柳金蟾手拿包袱:“那你有更好的建议?”还是让她挖个坟包……咒北堂傲可不太好。
“……你容我再想想——你……现在去哪儿?我已让你姐夫,在勤国府给你安排了一间小院……你——”
北堂骄还没说完,便见柳金蟾无比潇洒地顶着她的鸡窝头,往前院的角门去了——
这是……
真要愤而离家,与北堂家“一刀两断”?
“哪有夫妻和离不离家,还和相公娘家瓜瓜葛葛的!告诉傲儿,别卯着劲儿往自己脸上擦荨麻汁,那东西抹了和烫伤真就是一个样儿,到时留疤,可不能怨我!”
柳金蟾包袱一横,真就走得这叫一个洒脱——
只是,她好似忘了临时把银子带上……
流落街头,身上无银的后果就是——
自当铺出来,身上明明至少价值二十两的里里外外十几层绫罗绣袍,当铺伙计只给了柳金蟾五吊的现钱外加当票一张。
能干嘛?
反正这钱返回苏州倒是够了,就是……就是她还得告知雨墨一声吧?
而且……而且她今儿傍晚还约了孙头儿她们几个游湖——上次爽约,可以说是因为她宿醉未醒,这次再爽约,就真难自圆其说了。
但这五吊钱包了画舫,点了酒菜,即使省了又省,余下的钱返回苏州也是捉襟见肘了,怎么办?
柳金蟾身穿一袭临时买来的布衣,怀揣着不多的银两盒当票,游荡在京城的街头,一面寻找最便宜的客栈,一面寻思哪里能找到最廉价的画舫——
当然弄条能坐五六人喝喝小酒的乌篷船,也是惬意的,就是喝酒怎么能没有唱曲的男人呢?
柳金蟾纠结是去楼里请?还是就河面上,抬手招一个业余的歌手呢?
她走着走着,可巧了,正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就是走在京城最偏的花柳巷,柳金蟾竟也遇见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苏州老相识——
当年画那幅塞北花魁苏流云,在某某图界曾一画千金的颜丹青,此刻正蹲在街角买花鸟虫鱼的字画,没****的老本行——
画光光的男人!
“你也进京了?”
正苦等顾客上门的颜丹青,整理被风吹乱的画呢,忽然就觉得头顶有个黑影投来,只当是生意终于上门的她立刻抬眼,要笑脸相迎说什么“三十文一幅”的话,就因柳金蟾那一张笑得很欠揍的桃花面,僵住了舌尖。
“可不是!”柳金蟾拍拍身上的布衣,“你呢,也被人打劫了?”
提起这个就是一肚子气的颜丹青,也不做生意了,一面收起画架,一面指使柳金蟾给她收拾画作,一面道:
“说来话长——这京城还真就是咱们这些个泛泛之辈能戴的地儿!”
“怎得,盘缠让人骗了?’柳金蟾利落地替颜丹青收拾起画作,“你也回不去苏州了?”
“哎——别提了——当初来时不和你说,说有亲戚在宫内如意馆做事嘛!我想着这如意馆是替皇上画画的地方,肯定是天下画师齐聚的地儿,便巴巴地来着投亲靠友了!谁想——哎——不说了——”
颜丹青抱起画架,就示意柳金蟾跟着她去了旁边的一个馄饨摊前:“吃了没?”边说,她还抠抠抠,抠了半日才抠出几文钱,凑在一块……
柳金蟾扫了一眼儿,按照京城而今的物价,也就管够一碗半馄饨或两碗面片汤!
“老板,两碗馄饨!”着实见不惯人这么抠的,柳金蟾摸了摸她还没捂热的五吊钱,忍不住就朝着老板开了口。
“面片就行,吃什么馄饨,今儿我请!”颜丹青点点手上的铜板,忍住心疼。
“得得得,老样子……到了京城还这么手散,今晚的店钱还没赚出来吧?”榆木脑袋,在花柳巷卖花鸟虫鱼,也就这老姐妹以为能挣钱,真正的书呆子一枚!
柳金蟾横了颜丹青一眼儿,掏出十二文摆在桌上。
“哎——一言难尽——
不是盘缠用尽,早离了这地了!有多的钱没,先挪借我一吊,等回了苏州立马还你!”
颜丹青也不客气,秉持着大恩不言谢,柳金蟾的不吃白不吃的原则,拿起筷子就等着老板上馄饨了不说,还补了一句:“老板,四两的,大碗!”
“你家小花魁给你寄钱了?姑娘我请客,你就喊大碗,咋不说面片的大碗呢?”
柳金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