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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那梦里约莫二三岁小胖妞才不理她的困惑,大大的脑袋一头扎进衾被里,撅起浑圆的小屁股,“嗷呜、嗷呜”地就嫩嫩地干嚎上了:“囡囡要爹爹陪睡觉觉!囡囡要爹爹陪囡囡睡觉觉——”
柳金蟾顿时头大如牛,正不知所措,耳边就忽然听有人说:“夫人的参茸乌鸡汤可炖好了?怎得不多放几个补血的大枣儿?”
是北堂傲的声音!
一个念头突然灌进柳金蟾的脑子,陡然间她就从梦中睁开眼来。
微微侧过眼去,只见纱帐外,北堂傲正命亲自给她试吃汤的味道,然后命奉箭端到外面的石棉垫上,然后把家带的白玉碗儿摆在紫砂侧,扭过身来,似乎是要过来看她了。
也不知今儿怎么了的自己,柳金蟾赶紧闭了眼儿,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那梦里的小胖妞和北堂傲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不过是一个q版大头娃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胎梦?是不是孩子也长得太着急了点!
北堂傲过来,见柳金蟾还在闭眼睡,索性就将帐子又拢了拢,然后就侧坐在塌边,将奉箭收来的几件柳金蝉贴身衣物拿来放在腿上折叠,再一件件理齐放入一个茄色的缎面包袱里,一面低低小声问奉书:“刚才孙家的人来说什么?”
奉书正在烫去柳金蟾旧袍上的褶子,听北堂傲这么一问,立刻停了手上的动作,低低地上前回道:“说是孙大人已经与京里来的人先去白鹭镇了。”
北堂傲脸露诧异:“回去了?”他们呢?
奉书点头:“肖爷说,而今白鹭镇外许多村子一夜就没了……幸存下来的十户难有四户,袒露在外的尸首加上连日来大雨不止,根本掩埋不及,三两日就发臭了……”
北堂傲的脸微微有些白:“那不是?”很可能会有瘟疫横行?
奉书默默地点头:“所以……孙大人说,爷和夫人们既然出来了,这半月还是避讳些好,尤其两位夫人都身怀有孕,弄不好未到白鹭镇,那江面弥漫的尸臭就能让人吐个七晕八素。”
北堂傲敛眉:“孙大人临行前除了米粮还带了什么?”
“据说还有些药物,只是不够……所以,刚招财还来问,问爷愿不愿意匀出……捐出来赈济灾民,现在就是苏州城内的富户们也纷纷在府门外撘灶设锅,给前陆续前来的流民施粥了!”
柳金蟾听不真切奉箭说得是匀出什么,但用脚趾头想也知是北堂傲那所剩无几的嫁妆,想阻止,但……这赈济灾民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不说,谁家敢说不挂无事牌?别人危难之际伸手拉一把,助人也是助自己!想着,柳金蟾才想起,她还没给家中爹娘报平安呢——真正是大不孝!
一想到这一世爱自己的爹娘,柳金蟾想也不想“嚯——”起身,倒把帐外正议事的北堂傲和奉书吓得了“叮咚”,一时说不出话来,尤其北堂傲前儿才和柳金蟾说没私房了……
北堂傲正要想辩解辩解,但开口吧总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不言,就大眼看着柳金蟾。
柳金蟾也知自己莽撞,拿手挠挠头,不说其他,只急巴巴披了枕上的袍子就往卧榻下走。
“妻主,这是?”
北堂傲吓得起身急忙去拦柳金蟾,只当是柳金蟾恼了,要丢下他跑呢!
柳金蟾俨然一副没听见北堂傲他们主仆刚说了什么的神情,只是一脸着急地道:“刚我梦见我爹娘了——真是不孝,这么久了,也没写封信回家报报平安!”
北堂傲一听这可不是正理,赶紧命奉书给柳金蟾研磨,自己给柳金蟾取镇纸、信笺。
柳金蟾一提笔,突然发现北堂傲在身侧,不禁有些犹豫:倘或北堂傲问她为何信中不提他……岂不是没事找事儿?
柳金蟾手上一顿,北堂傲怎得不明白,赶紧借口去盛参鸡汤,只是拿眼扫奉书,奉书立刻垂眼研磨,余光就瞅着柳金蟾笔走龙蛇,少时就收了笔,开始封蜡,要去投递。
他家的信还需私人投递?
北堂傲眼睛一瞅奉箭,奉箭赶紧接了柳金蟾的信儿,说去托孙墨儿相公帮忙,保证顺商船过去,最晚三日内就能送到。
柳金蟾想说点什么,北堂傲已经将鸡汤盛了过来,少时奉书又将家带的糟鸭信等取了出来,和着从肖家珍馐馆外送的松鼠鱼等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子,显然是晌午饭了。
这古时候说来有意思,一天拢共两顿正餐,早膳和晚膳,早膳一般在辰时,晚膳则在晌午后。
下地的人家,两顿则不定时,一般天亮后锄地一趟后回来吃,第二顿就是天黑时,有钱人家除此二顿外,通常还会在两膳之间再添两次吃点心的时间,具体吃不吃、有没有,就看各家而定了,并无必须之说。
柳金蟾到不曾想自己居然从早膳一直睡到了晚膳,习惯了白鹭书院一寸光阴一寸金的作息,她不禁觉得自己很是糟蹋自己的青春,尤其是她一想到杨豆腐她们此刻必是忙里偷闲读书时,她觉得自己就是虚度光阴的罪人。
但一说要……
拿起筷子,柳金蟾禁不住两眼就望向了北堂傲:“据说过两年,就是乡里的会试……”
北堂傲正将鸡汤吹冷放到柳金蟾面前,头也不抬,就相当干脆地拒绝道:“前儿,为夫听孙老爷说,夫人和孙姑娘此番考上书院,视同举人不用乡试了!不知妻主有没有把这好消息告诉公婆?”哄他,也不查查他是谁?她这举人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