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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这一别扭,急得,指点戏的莺哥一个字一个字的提词,还带比划:“近些、再近些!说啊!”
“貂蝉”宋玉嘟着嘴儿,一个碎步一个小挪移,活像那扫地雷的工兵似的,走得那个一个细碎,不是看在吕布是慕容嫣,他早丢了绣帕下场了。
“董卓”陈先红看“蟑螂”宋玉也无感,单手托着腮,眼似在看“貂蝉”,余光却在众男上身上扫,惨戚戚地发现眼前的“貂蝉”恰好就是最不济那个,这要她如何“色迷迷”?一看这个干煸四季豆,她就是近来夜夜失眠也没寻出半丝兴致。
眼见这戏没开口,大家就已有昏昏欲睡之势。
不料,柳金蟾为讨身后的北堂傲开心,竟低低地说了一句:
“哎——你说这戏是不是更像‘钟馗嫁弟’?”
这一说,众人立刻定睛一瞧,全瞅着陈先红那黑乎乎的脸笑喷了:不说,还真像!
大家一笑,原本乏善可陈的戏,一个个懒懒的人,顿时因柳金蟾这么一低低起哄,开始交头接耳地低语:
“我看更像‘夜半鬼敲门’——夜半来了艳鬼慰藉娶不上相公的穷书生!”
接着,又是一片低低的笑声。
二人也不知怎么了,瞅着大家无措起来,这才有了点入戏的样子。
尴尬了一阵后,宋玉再次开始靠近,从十步开外,向十步以内小距离拉近,只是这次步子终于由工兵步变成了小碎步。
待要开口吧,宋玉不知要说啥!磨磨唧唧、唧唧磨磨,好半日才哼出了一句几不可闻的话来:“貂蝉叩见董大人!”
这声音拽的一拖二拉,眼白还不住往上翻,分明就是目中无人呢!
陈先红一看,“喝——这貂蝉当他是杨贵君呢?”,她翘着个二郎腿,一面借机啃哧啃哧地吃着苹果,一面嚼着苹果渣含糊不清地回应道:“刁小姐快快请起!”
这样还罢了,接着就是大段“董卓”赞“貂蝉”的一段词,先红不会唱,索性就将词儿背了出来,诸如“花似芙蓉红粉轻”等语,念得先红一张脸差点没青了去,最后只得眼瞅着宋玉,余光扫着北堂傲与肖腾那厢,昧着良心继续赞美。
好容易“吕布”慕容嫣英飒飒爽上来,“貂蝉”眼有光了,“吕布”慕容嫣却几乎眼就不在“貂蝉”身上,一眼眼,就恨恨地直扫北堂傲!弄得美人“貂蝉”成了人人弃之如履地黄花菜!台下的北堂傲倒成了名副其实的香饽饽!
这戏,演得北堂傲更觉没意思了:
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当他是水性杨花的“貂蝉”么?
这提议有自己的附和,柳金蟾正要借机与那莺哥套近乎,那里敢让北堂傲那喊打喊杀的性子又上来,只得从旁不断地无话找话岔开北堂傲的思想。
一会儿问:“刚你生气了?”
北堂傲羞恼的脸,一想刚才柳金蟾那吹纸还要含上缠缱的模样的,那还顾得上气恼,羞得赶紧拿脚就暗踢柳金蟾:“混说什么?”他才刚好,何苦又来故意招他?
“真没生气?”怕一不下心,上面那个慕容嫣提着剑又跟个“戴了绿帽的妻主”又来拿“奸”,引来北堂傲的不快,柳金蟾一把羽扇挡着嘴儿,继续骚扰。
急得战蛟就拿手上的扇柄轻戳柳金蟾:“让你别问,你还问?”也不怕人听见?
“我不问,怎么落得了心?”柳金蟾听北堂傲语气生硬,似有羞了的意思,不自觉又起了调戏的心,张口就是,“吃不香,睡不着……哎——哟!”还真用力!
“谁让你还一个劲儿地提!”北堂傲一失手微微拧重了,在后面心疼得也顾不得有人没人,急得赶紧就悄悄拿手去揉,“让你别说你还说,疼哪儿?”
“这疼!这也疼!还有这疼!”柳金蟾一阵窃喜,左手暗暗伸到背后,到处混指。
北堂傲揉了三两处,心里就微微犯了嘀咕:“戳你一处,你怎得能疼出三四处来?”故意戏弄他呢!
“常言说,牵一发动全身!你是戳我一处,但金蟾被你这么一戳啊,浑身的骨头就‘噗啦’全酥脆了!”
柳金蟾羽扇遮口说得眉飞色舞,桃花眼儿亮了亮的,比那台上的吕布还好看!浑然不觉众人的眼在台上,双耳全不约而同朝着他们夫妻竖起来了——
台上的“吕布戏貂蝉”,怎敌得过台下“金蟾戏北堂,纱里纱外尽生香”呢?
北堂傲别看战场上是眼观四方耳听八方,这嫁了金蟾,当起了人夫,就成了眼盲二更聋,满心满眼独有一个柳金蟾了。
此刻,他掩耳盗铃,只当自己装的好,声音低,也没想着隔纱有耳,听柳金蟾那一句“骨头‘噗啦’全酥脆了”明摆着的调戏之话,忍不住抢白了一句:
“骨头都脆了,你怎得还能坐着?”
柳金蟾莞尔一笑,眼观台上那对别扭的“吕布”和“貂蝉”僵硬地读着台词,羽扇下的嘴,却不假思索地顺口回道:“只因……宝贝儿还有一处没揉呢?”
北堂傲冷眼,顺嘴:“哪儿?”
柳金蟾贼贼一笑,然后背就朝身后轻轻一靠,十分猥琐地低道:“心窝窝里……”
北堂傲无语了。
大家正等柳金蟾再说什么,不想那上面就要落幕了,柳金蟾赶紧站起来击掌:“演得真好!”
大家一愣,旋即都跟着击掌喝倒彩,其实刚上面演得啥,除了那边的人外,这边的几人几乎都没听见半句,此刻只看见台上二人鞠躬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