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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金蟾扭过头,大眼直直地看着她怯弱的大哥,一脸凌厉的正色。
柳金宝打小没爹呵护,生在势利眼的柳家可谓是夹缝求生,虽后来得何幺幺喜欢终于过上了大少爷的生活,但也十分清楚,自己在柳家岌岌可危的地位。
因此他自幼就养成了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逆来顺受的懦弱可欺性子,纵然后来有何幺幺和柳金蟾撑腰,但他学到了也只是男人在妻家没有女儿,再是正夫也早晚会被人挤兑的现实。
所以,他自胡氏养了女儿后,妻主对自己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后,自己那份最后的争荣的心也彻底灰飞烟灭了,三十不到的人,便如活死人一般,既无生气、又不知抗争,沦落得宛若薛家的下人,也不敢回娘家倾诉——
毕竟,何幺幺不是亲爹,听了也只会烦他怯懦,给他丢人,而娘,压根就不是个能指望上的人。
此刻,公公和妹妹同时向自己发力,他觉得他应该听公公的,毕竟出嫁从妻,金蟾也早晚成家没有容他之地儿,但……柳金蟾今儿的眼神可不是以前的她了——
不说别的,但是命令人这气场,比他那当了六七年代县令的妻主还让人害怕!
也或许有私心,他心里惦记这柳金蟾的事儿,自小又对金蟾有这近乎父女似的感情,此刻觉得自己要不帮柳金蟾,自己这辈子还能有谁替他说话,他再没了柳金蟾的时不时关心,他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但……
柳金宝才欲转身,薛家公公就大声喝道:“金宝,你敢跨出我们薛家门一步,就别再给我回薛家门——”
何曾想到事情这么严重的柳金宝,顿时脚步一顿,微微有些发软地回看柳金蟾:离开薛家,柳家是断不会有他容身之地。
“金蟾……哥……”可能帮不了你……
柳金宝脸上微微一露出迟疑。
柳金蟾想也不想,许是跟着海军久了,禁不住就冷冷地横了她哥一眼儿,吓得柳金宝想也不想,丢下刚威胁他的公公就赶紧回屋去收拾东西!
薛家公公一看,这可了不得了,女婿要反了!
他一面赶紧着人去喊闺女回来,一面示意薛槐的小妾胡氏,紧随进去看柳金宝拿了什么薛家值钱的物事走没!
随金蟾进来的雨墨可不是个吃素的,一见胡氏要跟过来,立刻堵在了门口。
“这是我家,你挡着我干什么?”胡氏眼睛瞪着雨墨,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故意抱着他的王牌女儿,就要横冲柳金宝的卧房。
“怕你偷我家的大少爷的嫁妆!”雨墨嘴巴一撇,根本就是目无尊长。
“谁稀罕?我还怕——”胡氏来不及高声喊出来,里面柳金蟾就大声故意对着屋外的人,与她大哥的陪房道:
“东西都拿出去,一会儿找个人来一样样照着我大哥出嫁的单子描对,短了什么都好好儿记下来——
看看景陵县令是怎么盘剥自己的糟糠之夫,将小妾养得一肥二胖的!”
柳金蟾这次是真的寒了心,尤其是她刚一进哥哥这宛若雪洞一般的卧房时,心里只觉得一阵阵酸涩一股股往上涌:
短短三年!
甚至三年还未到。
她才去了一趟白鹭书院,看她们就把她大哥欺负成什么样儿了?还连拿带抢了?
柳金蟾真想问她大哥,你怎么能允许他们把你的柜子、陪嫁的床都给抬了?张口都是泪,还不如不问呢,自己去替他挣回来呢!
柳金蟾此言一出,屋里屋外一片寂静!
积怨了三年的李二立刻伙同雨墨一不做二不休,还真当着薛家公公的面儿,大开着后门,数了数柳金宝而今傍身不到两样的物事,末了还故意站在后门处,晾出来与柳金蟾道:
“小姐,咱们爷出嫁的十几件金银首饰,就剩这么一木簪了!素日里的绫罗缎面袍子更是一件也无……”
说着好些内里打了不少补丁的外袍,被李二挑了两件不着紧的拿给柳金蟾看。
柳金蟾面色发青,她素来是知道这薛家过去在她在时,就没少明里暗里蹭她哥哥的嫁妆,但……但明目张胆把她哥哥的柜子、椅子、桌子、乃至她爹为哥哥亲挑的梨木,特意打的床也敢这么说抬就抬了,她还是想都不敢想。
柳金蟾怒瞪着薛家公公乃至胡氏等人的各异的神情,她身为一个女人当然不可以去说胡氏此刻一副窃笑的神情,内院斗争,她眼下也不适合插话,她只能怒极反笑地讽向薛老公公,以及此刻正好出来高喊:
“反了、反了!你一个读书人……”的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素来是个迂腐的老秀才,柳金蟾过去也没挨她说,但她除了迂腐也不是个坏人,就是有点假道学。
但今儿……柳金蟾不好说人家男人如何如何,就只能拿薛老太太开刀了,谁让她一家之长呢?她不默许,这后院能把这明抢的事儿干得这么光明正大?
“反了?读书人家?读书人家?好一个书香满园的读书人家!”
柳金蟾朗声一笑打断薛老太太的训话,禁不住拔高了嗓子好好地赞赏了末一句,最后嬉笑着反问薛老太太:
“怎得,抢起了我满身铜臭味哥哥的嫁妆?哎呀——真是笑话啊笑话!读书人家和着也是一窝子鸡鸣狗盗之徒啊!”
“抢啊、拿啊,首饰衣裳都罢了,连我大哥的床你们都抢?这样,你们薛家还差什么,我哥这鞋,你们要不?”
柳金蟾提溜起柳金宝拿一包,在她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