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还记得……当年我真是鬼迷心窍……”
慕容嫣要向北堂傲解释,却不想一开口,所有人的心思连同北堂傲的关注力又都被那鼓点与琵琶声吸引了去,不禁尴尬地噤声不语。
那小白蒜鼓点起,果然加上酒力上来,此刻不知道害羞了,清凉凉的声音开口就唱道:“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女子的豪气唱来总不及男子雄壮豪迈……
北堂傲正做这般想,就听这曲风一转,只听得那句“人世间有百媚千种,我独爱,爱你那一种……”正觉得触人心弦,北堂傲就忽觉那楼梯口有异,不禁扭头,心头不禁一震:
就见得那素日里在朝廷、军营飞扬跋扈的璟公主战蛟,头顶纱幂,不知何时已上得楼来,此刻正如小男人一般脉脉柔情地望着那正唱到动情处的小白蒜,心里惊诧之余,不禁生出万千嫉妒。
说实话,他北堂傲与战蛟自小就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都是将帅之才,大家最喜欢做得事就是拿他们作比较:
战蛟天赋异禀,虽身为皇亲,又是皇室血脉,但上沙场骁勇善战,就是行兵布阵犹如他那突变的个性,因此他只是个将才,死路也能冲出一条活路,但不是帅才。
而他生于将门世家,是大周国寄予厚望的下一任兵马元帅。
但论模样,战家是出美人的地儿,战蛟的妩媚自然高他一筹;二人单打独斗,他只可智取不可与战蛟强攻,因为战蛟是生神力又身手灵活多变;说来也是孽缘他们却都偏偏看上了慕容嫣——
慕容嫣抛弃了与她默默相处多年的他,甚至罔顾他们有过肌肤之亲……就在不久后选择了无论是模样还是出身更胜一筹的战蛟……
就是重提,北堂傲心中一阵刺痛——
尽管府里虽然颇多微词,但从不问他与慕容嫣到底要如何,但他心里知道,他就是要一生戎马生涯,孤独终老,也绝不会再选慕容嫣,这是他一个男人的骄傲。
何况他们还有余情可言吗?
负他北堂傲者……都得生不如死——
而这慕容嫣,他北堂傲一生不顺遂,她也甭想此生过得安生!
北堂傲心内冷冷一凛,眼再度转回那头,欲把那紧慕容嫣之后,令“呆孔雀”倾心的另一个女人看清:
便见得,一曲停,那小白蒜跳上了大鼓,就重重地将大鼓又使劲敲一阵狂响,恍惚竟如战鼓擂动,声声紧似冲锋的号角……
莫非也是沙场遇见的?
北堂傲无心再听,尤其是在种情况下遇见昔日的“宿敌”战蛟,骄傲的他内心有难言的狼狈。
眼见下面的小二要来,北堂傲待要寻个出口,让自己在战蛟发现前,赶紧仓促匆匆告辞,无奈……
唯一的出口偏偏就被好似呆若木鸡了的战蛟堵得死死的!
出不去,北堂傲只得回头,欲将自己脸上半掩的纱幂拉下半寸,不想……那头的花痴小柳子弃了琵琶,素指一拉古琴弦,流水一般的江南小曲便婉转而来——
此曲,恍若闻过……
北堂傲忍不住愣住,心如擂鼓!脑中好似一晃而过某个画面:
画面里,对面的小柳子一身粉色书生袍,书卷气凝在眉间,指尖也是撩拨的琴弦……而他却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
那孩子……是襁褓中的妞妞?
北堂傲陡然睁大眼,死死地盯着正被群男环绕的柳金蟾,总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却又好似被什么给生生隔住,又被弹了回去!
北堂傲凝了眉:
很好,装不认识……
北堂傲压下一股子难抑的薄怒,令自己再次稳坐于凳上,唇角扬起一线阴冷冷的弧度。
那头,刚还踩着鼓点闹腾的小白蒜,自古琴声起,便开始安静地坐在鼓上,和着琴声轻哼,其余自带了筝箫等物的人,也跟着古琴声轻轻地应和起来,其境随着悠长的曲韵声而幽远,仿若忽入山林,又见流水淙淙……
北堂傲来不及在心里给这柳大人的才情琴艺暗给一个赞许,这宁静的画面很快因几个小倌们情不自禁的习惯而打破了。
先是两个靓丽的小倌,缓缓哼着朝着柳金蟾依偎过去,还一个接着一个把翘首搭在了她的肩上,北堂傲心内微微一紧,眼再一扫,就见其中一小倌的手已经紧紧地环上了柳金蟾的腰……
北堂傲要起身表示愤怒。
身后,刚才还醉得软绵羊似的战蛟,“砰砰砰——”数声,那里管什么大家公子的颜面,提着马鞭,脚踏皮靴就一阵风似的,在大家还没回神时,一脚踹破了那大鼓,单手一把,提住小白蒜的后衣领……
这一连串的动作之熟练,几乎一气呵成,大家就觉得一眨眼,几个小倌坐在了地上,小白蒜便跟鸡仔子似的落在黑雕爪下,一路晃荡过众人视线:
“好你个楚天白,在家看见为夫就是副死鱼样儿,看见这些个狐狸精你就成了活龙了啊?
跟为夫回家!为夫今儿和你没完——
死女人,有钱就想狐媚子的男人、钱呢?你今天出门带了多少银子?你真是……老虎不发威,你拿为夫当病猫——
读书读书!你读到这花街柳巷来找野男人,家也不要了啊……”
咆哮声直到马蹄声远去,言犹在耳,静静回荡……
北堂傲瞠了目,哑了言:战蛟成亲了?成亲就变成了这模样了……
呆若木鸡地瞅着昔日喝口茶都要装上好半日才勉强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