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蟾微微一愣,再一扭头,就见慕容嫣尾随着正被身后一群随从簇拥着的北堂傲,站在店门口来告辞。
“小妹有些醉了,就不远送了!你们……一起吧!”
柳金蟾笑,即使醉眼迷蒙也依旧觉得眼前的二人才是真正的一对璧人,尤其现在的北堂傲才是人如其名的他——
即使站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也绝不为人低下他高贵倨傲的头颅,那似跟着自己时,总是处处赔着小心,那么……那么地委曲求全,把他大家公子的架子全都放下了,只……只因为婚前那点子心结,而卑躬屈膝,事事胆颤心惊,觉都时常睡不安稳——
真的,北堂傲离开她,挺好,至少他挺好,又是过去那个桀骜不驯的他了。
柳金蟾涩涩地想着,脸努力挂着祝福的笑意:“他日,有缘再见!”
柳金蟾本想说“你们日子近了,别忘了请小妹”,但“只见新人笑,那听旧人哭”的情景……柳金蟾不愿意去面对,自然也做不到去吃自己前夫的喜酒,自己还能笑呵呵的一副没心没肺样——
反正眼下……做不到!遥祝已经是极限。
柳金蟾言罢,转身欲上楼。
已经翻身上马,高高在上的北堂傲岂容人这么无视他,尤其这个女人他刚还屈尊降贵敬了酒……
北堂傲手执缰绳,俯瞰已转身的柳金蟾,冷不丁地斜了身侧的奉箭一眼,露出被冒犯了的不悦模样,奉箭无法,只得板着脸冲着柳金蟾的背影刻薄道:
“柳大人,你这么做,不甚妥当吧?”
柳金蟾喝得头晕,咋一听奉箭这话,回过头看奉箭,微微有点找不到北:不妥当,哪里不妥当?
奉箭不敢看北堂傲此刻的脸,只得目视柳金蟾,板着眼提示似的冷道:
“虽然我们爷不是个爱拿大的人,但柳大人也是个朝廷中人,逢迎恭送的礼数也不该这般怠慢——”你就是不跪送,也该躬送吧?
柳金蟾也不知这北堂傲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奉箭这么一说,她也不做二想,哪里敢怠慢,赶紧过来躬送:
“下官躬送嘉勇公!”
北堂傲这才觉得心里微微舒坦了些许,手拿起马鞭欲驱马趾高气扬地离开,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就这么白白放过柳金蟾这个“视他无物”的女人,着实需要教训,于是又放下马鞭,用居高临下的教导口吻道:
“柳大人身为一地父母官,一言一行都是地方典范,不说要你名垂青史,但也当身正为范,不然,上行下效,柳大人何以教化一方子民纯正良善?”
“……”柳金蟾低头,躬身,“嘉勇公教导的极是。”
“教导得再好,也要大人听进心里,莫要左耳进右耳出,败坏了我大周的淳朴民风才好!”
北堂傲俯视柳金蟾吃瘪了的模样,心里就格外痛快,话也忍不住多了起来:“柳大人可知,本公所指为何么?”
“……”能不知道吗?才“第一次见面”难道你还知我别的事儿?
柳金蟾无语,却又不能不点头:“谨遵嘉勇公教诲。”
“教诲可不敢当!”北堂傲指尖拨弄着马鞭,眼笑笑看着柳金蟾低垂的头颅,不觉已将两嘴角扬得老高,“以后谨言慎行,就再好不过!本公呢,最讨厌的,就是那等终日无所事事,不思进取,只知享乐,还成日里眠花卧柳的人。”
柳金蟾不答,醉酒的脑袋晕晕的,着实不解这北堂傲三年来到底是吃药吃多了,还是本性就如此,所以才让当年的慕容嫣受不了,方去又奔高枝的?
柳金蟾不言语,但北堂傲看着柳金蟾这样的败类,就觉得自己心里好似有埋了数百年的怨愤,恨不得一股脑就这么一吐为快,把眼前这个女人说到地缝里躲着,自此收了眠花卧柳的习气才好!
就这么着,整整一个时辰,北堂傲骑在马上,腿就跟生根了一般的北堂傲头顶沙幂,脚踩马蹬,一手执马鞭,一手拿着缰绳,稳立于京城闹市——
将柳金蟾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两遍、三遍……最后连柳金蟾衣着打扮,一把年纪,一个女人还穿得花花绿绿一事,也数落了一番,只听得二人身后的雨墨和奉箭等人纷纷咋舌:
暗道这世间的事儿还真是难脱一个命数——
夫妻夫妻,果然是天生的一物降一物。
好容易……好容易,北堂傲终于觉得口有些渴,微微住了声,大家的心不禁轻松地往上一提,不想北堂傲竟问了句:
“柳大人……成亲了吗?”
“呃?”柳金蟾抬眸,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金蟾妹妹早几年就成亲了,家里还有两女一子,是吧?”不待柳金蟾回答,慕容嫣就赶紧抢过话头,眼瞅着柳金蟾时,还一劲儿地眨。
“呃……呃呃!是……小妹是屋里有了个相公!”就是……人在其位,很久不谋其政了。
柳金蟾连忙应和。
北堂傲抿唇,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欢喜还是失落,总觉得胸口闷闷的:“既如此,柳大人就更应当谨守本分……为国为家尽忠尽职才是!”
言罢,突然觉得自己没了话的北堂傲终于调转马头开始前进,柳金蟾赶紧长吁一口气,欲赶紧离开,可转念一想,别着,今日的北堂傲可不是哪个总是****在家,看着她背影翘首盼归的“柳家相公”,而是不可一世的“嘉勇公”,倘或他一回头,发现自己没乖乖恭送他离开,再回过头来教导她一番礼义廉耻,不是找事做吗?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