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傲这儿可就是“怵目惊心”,撕心裂肺……
夜的烛火,摇曳着,宛若来自地狱的利爪,疯狂地往上抓摄,好似要把屋内最后的一丝温度也要紧紧带去地狱锤炼。
风,在屋外飒飒飒作响,牵动一夜的秋雨在那夜的回忆里啜泣,北堂傲分不清这啜泣声是来自他的碎了一地的心,还仅仅只是屋外的秋日哀嚎在年复一年地回唱。
说过已经忘记了的!
想过,一切都已过去了的!
也以为,所有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放下了,毕竟他当年也是有所图,所谓有得必有所失,他得到了不进宫为御的自由,失去的不过只是一方血帕,但……
但他还有他的海阔天空,他的无边草原,以及驰骋千里的壮志……
可……
为何心在窒息?
为何心还会再痛?
而他脸上却没有一丝湿漉漉的旧日潮湿……
一方血帕,一纸短笺,还有一封长长长的休书,以及给家姐的长信——
呵呵呵……
哈哈哈哈……
慕容嫣夺了他的清白,却攀了更高的枝头,弃他如履,好似……他北堂傲就是一双让她慕容嫣叠脚的鞋。
柳金蟾得了他的妻名,爬上了苏州知府的高位,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这双破鞋狠狠地“冠冕堂皇”地送回娘家——
“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哈哈哈哈,他北堂傲和谁是有情人?
“望重梳高髻,得配佳缘,共婵娟”“莫相憎”……
好词、好句、好动情的休书,句句都是为了他北堂傲,抛弃一个给了她爵禄高官的男人,也可以推得这么情真意切……
呵呵呵……
“哗啦啦——”一扬手,茶几翻滚而去,碎了一地的瓷,休书连着给家姐的信都落入火盆,“啪——”一声,让黑暗中迅速窜出一条长长的火舌,将扉页吞噬殆尽,不留余辉——
北堂傲的心先是一怔,来不及觉得心如死灰,落下的膝下的那一方血帕却“怵目惊心”地落在他眸底,好似在告诉他,他曾与慕容嫣发生过什么,而他又是多么下贱地试图用这么一方布满了他与慕容嫣那夜所有“龌龊”的佐证,去提醒慕容嫣,曾多么下作,不知廉耻地被她压在身下……
让她如何触碰过……
颤抖的手欲拿起这方血帕,抛入火盆,然,手却在即将触碰到这方血帕的刹那,又嫌恶无比的迅速缩回,他不要碰它——
不要碰这个曾经擦过他的要紧处,又经过了某个女人之手……错了,这方沾满了他所有私密心事,以及曾经让他多么珍视,以为只能自己与自己的妻主才能触及的“私密私物”,已经被践踏成了女人们传递来传递去的秽物——
从慕容嫣,到柳金蟾……
或许还有其他更多的女人,看过、摸过……甚至……可能还被用于向人大庭广众地炫耀,向人展示,他北堂傲当年是如何自轻自贱被人轻易解了罗带……
一想到这方罗帕几易女人手,陌生女人手,甚至被展示于广庭大众眼前,供人传递触摸,北堂傲就忍不住想要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用最厚的棉被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包裹住他的身子,包住他的私密——
但血帕就在哪儿,说它沾满了不是普通的血,而是他北堂傲的落红,他北堂傲的第一次……它是从……
北堂傲不敢去想,但即使不想,他也好似从这方载着他所有私密的血帕里,看见了他所有的衣物被瞬间扒了干净,就这么无一物地坦呈在大庭广众下,供人留目、品玩,甚至无可遮挡……
那些人就像触摸这方血帕般,一一易手辗转,宛若流莺……
为什么……
为什么慕容嫣可以如此轻贱于他?
难道始乱终弃还不够?却还要这么****他——他所有的清白……
已荡然无存!
北堂傲恨,却不解是怎样的恨,让慕容嫣这般恨他,恨到用这种比凌迟他更加折磨他的方式,来凌迟他的最后的骄傲——
他北堂傲还有骄傲吗?
他真的已经是个人人都可以轻贱的男人了……
北堂傲看着血帕,真想拔剑自刎,用自己的鲜血洗去这血帕上残留的“秽物”,然欲拔枪的手,却在银枪下,触碰了另一张夹杂刚和血帕共放匣子里的短笺——
颤抖地再次拿起,然后彻底地心如磐石,再无一丝余情——
这……
这是……
他北堂傲写给慕容嫣私笺,也是唯一的、与最后的一张——
盛载着他那个年纪那段情,又或者是他北堂傲此生唯一的、一段儿女私情里,倾尽的所有“义无反顾”。
这慕容嫣……
竟然效法他当日将她的书信交给战蛟之举,绝了她的驸马之路的法儿,将他唯一写给她,表痴情愿不计名分,与她私奔,远走天涯……未落署名的私信,如法炮制地交给了柳金蟾——
好!
很好!
非常好!
如果,他今时今日今刻对她慕容嫣还余一丝丝最后的温情,为此情而神伤的话,那么此刻也只有一个“绝”字了。
北堂傲一把捏紧手中的信笺,手抖身颤,眼落在那一字一句的“衷心之语”上,只觉得它们纷纷化作利刃一把把地就这么深深地直直扎入他的心口,直到没过刀柄,又紧接着一把把地扎来,如此往复——
北堂傲紧紧地咬住唇,任凭咬破的唇血一点点地印染红这小小的一张短笺,他不要抑制住这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