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恰恰是江淮、浙闽、赣湘及广南等地,还没有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地方商贸还没有开始复苏,民众还刚刚为逃脱战争而庆幸,故而对淮东的布匹、铁料等物产的迅速入侵跟扩张没有太多的警觉。
铁料还是其次,布匹才是与粮食并存、生存所不能或缺的大宗物资。
崇州没有煤铁资源,发展冶铁总有天然的缺陷,后期林缚也有意将冶铁等业分散到弋江、山阳及夷州等地去,而在崇州专注发生棉纺织业。
早年匠工所生产以及江淮等地手业作坊所采用的纺织机械,就有比家庭手工作业高过数倍的效率,淮东近期所造的畜力纺机甚至可以同期带动五六十只锭子,就相当于五六十架家庭纺机;而淮东织工甚至达到四天织一匹布的程度,效率之高,远非传统手工能比。
而林缚治捍海堤,盐海改煮法为晒法,废草场垦荒,新垦及节约出来的数以百万计的大片土地,除了种米粮之外,还大规模的植棉,为崇州、鹤城的棉纺织业提供充足的原料。
早在永兴年之前,淮东新布就成为与生丝及铁器同等重要的、向海东及南洋地区输送的大宗贸易物资,每年仅从海东地区就要为淮东揽回上百万银的厚利。淮东新布的利润不比生丝贸易低多少,近年来甚至有超越生丝贸易的趋势。
生丝毕竟是奢侈品,海东等地所产极微,大量需要从江淮引进;棉麻等布匹海东地区本有所产,即使淮东新布物美价廉,想要侵占其市场,也要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真正的贸易潜力要比生丝及丝织品高得多。
而在中原地区,早年湖州布与平江绸齐名天下。
战事延伸到杭湖,湖州布业受到沉重的打击,待两浙从战事摆脱出来,地方上首先也是先全力恢复农耕生产。
不仅传统的湖州布业作坊没能恢复过来,便是各地男耕女织的土布生产都没能恢复过来,使得淮东所产的廉价新布迅速弥补了战后民众的需求。
在闽东战事收复晋安之后,淮东打了三次大会战,江宁之战,使淮东能够控制江南七府,上饶及袁州之战,使淮东能够控制江西,使商道直通广南、湘潭,荆襄会战又将扭转南北对峙的局面,使淮水以南诸郡的民生得到彻底休养的机会。
在辉煌的军事胜利之后,也是淮东商贸迅速走出淮东,向江南七府、向维扬、东阳、庐州,向浙闽、向江西、向广南及湘潭快速扩张的过程,使得淮东对内的贸易总量,迅速上升到对海东及南洋地区的贸易量相当的程度。
本来,即使淮东的控制力跟影响力再强大,商道在各郡的扩展在战后应该有一个过程,但是林梦得与林续文两人合计想出一个歪点子,就是拿淮东所产的新布去折算中枢及各地官员的薪俸。
当世官员领俸,有本色与折色之别,用绢布替换米粮与银钱折算薪俸发放给官吏也是自古以来的惯例——一段时间中枢六部以及江浙淮十七府的大小官吏领俸只领得到淮东所产的新布,以致官吏家都到市面上替淮东卖布去换米银,引起很大的反弹声,才于近期改为布银结合折俸。
对江西、广南、湘潭等新归中枢控制之地,林续文、林梦得则毫不留情的将数十万匹的淮东新布送运过去折银发俸,而将最初计划发俸的钱银及米粮收缴回来,以补中枢财政的不足。
好在江西、广南、湘潭等地也缺布匹,新布运输进去还不大跌价,官吏意见不大,毕竟淮东所产的新布要比土布纹理细腻、柔和贴身,便是有多余拿到市面去卖售也能得高价。
仅此一项,林梦得、林续文就用淮东新布先后回拢了有三百万两银,而相当数量的新布仅仅是崇州两万织工一年的产量,几乎是二十倍的暴利。
相比较之下,铁料贸易对各地的劫掠,倒显得很温和。
左承幕、胡文穆猜测崇国私邑的财源有可能跟中枢岁入相当而猜不透为何能有如此厚利之时,林缚的私邑收入在今年确实能超过一千万两银。
而在江宁会战之前,淮东各项收入加起来还达不到四百万两银;而在江宁会战之后的短短两年时间里,这个数字就翻了一倍半。说到底就江宁会战之后使江南七府等地的市场彻底底面向淮东打开,而之前这些市场对淮东是封闭的。
荆襄会战即将进入尾声,胡文穆愿归中枢,荆湖也将彻底归并中枢辖管。
林缚此时不仅不从荆湖抽半两银子的税,还将每年往荆湖补贴四十万两银以恢复民生,甚至进一步严令荆湖等地降低少粮或无粮贫困农民的租赋。
说到底,林缚根本是要先恢复荆襄的生产,恢复民生,叫荆湖四百万丁口的市场向淮东彻底的敞开,其利益远远超过每年四五十万两银。
对湘潭、广南也是如此,林缚无意立时从这两郡抽税,先大幅度的减征,以削减两地养军的财政潜力,继而往这两地输送初级工业产品,以换作其他物资……
等将江西、荆湖、湘潭、广南的关系理顺之后以及江淮浙闽等地生产得到进一步的恢复,在户部岁入持续增加之外,枢密院所额外掌握的财源,应在今年一千万两银的基础上还能再翻一倍,达到两千万两以上。
要说格局,这便是新格局。
在上饶战事之后,林缚对驱逐胡虏、收复中原就坚定了信心。
在上饶战事收复江西、湘潭以及广南重归中枢之后,江宁所控制的人口就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