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林缚在“陆七”序列之下,直接编“第三镇师”,很可能就意味着,林缚派往海东的驻兵将提高到三个镇师的规模。这个问题比甄封、佐贺赖源渡海来与林缚密会,要严重得多、也要严峻得多,意味着林缚有意使淮东军直接参与高丽国的内战。
“荆襄会战之后,世人皆知南北对峙之重心转移到东线,”叶济尔手撑着扶手,站起来,走到长案前,将山东、渤海、黄水洋以及高丽半岛统统画在内,有着难以掩饰的仓惶,说道,“真是预料什么最坏,就来什么啊!”
叶济多镝、那赫雄祁也是心头沉重。
荆襄会战之后,南北双方的战略重心东移,是明确的。
淮东的水军优势明显,而经营多年的淮东、徐泗等地都在东线,从东线北伐有着西线难以比拟的优势,还能克服淮东军骑兵数量不足的劣势。
在荆襄会战过后,淮东军差不多有近二十万兵马陆续东移,填入寿州以东的防线,对北面之山东,展开强烈的进攻势态。
故而近半年来,北燕也视山东防务为重中之重,叶济尔也抱着病躯视察山东防务;锁海防线,归登州都督府冶领,仅是山东防务的一部分。
叶济尔常与北燕将臣称“中原人才济济”,实际施治军政时也是言行合一,其令叶济多镝治山东防务,整个防线构想,就是直接剥自当年李卓的“内线防御”思路。
整个山东郡以南中北三线划分,南线即鲁南地区,从鲁西南五湖区域、到沂蒙诸山南麓的沂州以及山东半岛的东南部莒县、即墨等地,长期都是双方之间的缓冲区。
随着淮东军主力的东线,淮东军对鲁南地区的渗透跟控制逐步加强。
北燕在山东防务的实际有限控制区域,是中线位置上,而泰、沂、蒙、昆嵛诸山在中线上构成南北之间的天然屏障。
走东线相对易行的北进通道,主要有三:
一是从鲁西南沿汴水、泗水北进,就是通常也是东线南北争雄的主要战场。
二是从沂州,穿过沂蒙诸山之间的谷道,走破车岘关直接攻入临淄府南的临朐县。
而鲁东南沿海,即昆嵛诸山的南麓,由于近海滩涂众多,道路荒废多年,倒不能算是大股兵马北进的良道,第三道通道就是走海路,直接进入渤海湾。
针对山东的地形特点,北燕在汴、泗诸水的外围,在破车岘关谷道上,则以济宁、泰安、破车岘关、临朐等城关为核心,构筑外围防线,驻以精锐步卒,但真正有战略决定性作用的骑兵部队,则主要集中于内线的济南等地。
这么一来,淮东军即使仗着兵力上的优势,能够强行撕破外围的防线北进,但无法短时间里逐次攻克北燕在外围防线上的雄城坚堡。即使叫淮东军有十数万兵马进入到济南、临淄内线,也没有跟北燕骑兵在内线决战的可能。而淮东军若是不急于北进,而是要强攻外围防线上的雄城坚堡,而北燕部署在内线的主力骑兵,则能选择有利的时机出兵解围,给围城的淮东予以重创。
内线防御思维,对弱势一方来说,是相当有效的防御策略,不会因为军事冒险而带来不可预测的危机。
叶济尔总结南侵诸战胜捷以来,将最大的功劳放在当时元越中枢除李卓之外,再没有一个真正知兵略的人物;要是当时的元越燕京中枢,能够贯彻李卓的内线防御思路,不去冒险奢望直接攻下辽阳城,北燕是暂时拿元越没有办法的。
淮东早初在徐泗防线上,也是实施内线防御的策略,包括凤离军及靖海水师在内的主力,都部署在后备防线上,又有淮水可以依赖,使得整个防线层次丰富而弹性十足,最终则成功迫使北燕放弃东线进攻的策略。
袁立山等新附汉军,主要是元越边军降附而来,也是北燕执行内线防御部署在外围城垒里的主力,他们野战也许不利,但守御城垒极为有经验。
叶济尔较为担心的则是锁海防线,到底有没有能力将淮东水军战船封锁于渤海之外。
这次看过锁海防线的建设情况,叶济尔的心情本是好转了一些,至少短时间里不怕淮东能强攻下山东。但是,知道情势偏偏往预料中最坏的方向发展,林缚偏偏将高丽半岛也纳入其东线战略的范畴,叶济尔的心情就彻底的溃坏到底了。
海阳郡督甄封于西归浦一役被林缚所擒,高丽国相左靖就迫不及待的派亲信去接管海阳郡,然而叫林缚行纵虎归山、使虎狼相斗之计,放甄封与三千海阳浮兵返回高丽,促使甄封与左靖之间的矛盾尖锐对立起来。
虽说在北燕的压制下,甄封与左靖之间平静了两年,但甄封在海阳准备妥当之后,就迅速以雪前耻、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北进,攻打国相左靖控制高丽王军。
甄封虽在西归浦一役败于林缚之手,却凿实是高丽有名的宿将,用兵狠辣,而北燕十数年来一直都有意削弱高丽的国防兵力,使得左靖控制的高丽王军在战事之初就节节败退。为避免形势无法收失,叶济尔在西线战事最紧迫之时,将两万高丽战卒遣归国内,以助左靖夺回失地。
实际到后期,左靖控制的高丽王军有十五万兵马,精锐也有三四万之多,却对兵马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