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效围猎为期一旬,这才进行到第三天,张协、叶济奚斤、沮渠蒙业、那赫乌孤等重臣也都随叶济尔住在猎庄行营里,顷刻之间召之便来。
诸臣赶到寝殿商议大事,玉妃先行告退。
相比较林缚在江宁所行的公府会议,燕庭还残留有浓重的部族议事传统,叶济尔虽为汗王、天命帝,实际也难专擅国政。叶济罗荣、叶济多镝、叶济白石在外领兵,叶济奚斤为上一辈硕果仅存的老王,沮渠蒙业、那赫乌孤等人皆为沮渠、那赫等部的族首,都是在国事上有议政之权的王公重臣。
荆襄受挫时,叶济尔曾派秘使往渝州册封曹义渠为蜀王,曹义渠虽然未予理会,但也揭开双方暗中联合的序幕。
但不管怎么说,曹氏此前只是割据川蜀,名义上还是遥奉江宁为尊,无论是师出有名,还是双方实力的对比,曹氏都不敢主动出兵挑衅江宁。
林缚虽然有防备曹氏之心,但江宁在荆襄会战之后,所面临的主要矛盾,还是在北、不在西。故而林缚也不会将战略之重心放在西线,仅在荆州、夷陵部署四万水步军防备曹氏西出峡江,而在徐寿、沂海的东线部署二十万之重兵,对北面之山东构成极大的军事压力。
倘若曹义渠在渝州另立元氏子弟为新帝,实际上是要跟江宁争正统地位,这必须要激化与江宁之间的矛盾,淮东的军事重心必然也要随之西移,这将能减轻燕京在河淮、山东防线上的压力。
“永兴帝命不久矣,林缚在江宁也是加紧行谋篡之事;但倘若林缚还有些耐心,在永兴帝之后,立其幼子为傀儡,”张协说道,“曹氏还敢不敢在渝州立即着手拥立元氏子弟为新帝?”
叶济尔点点头,张协在有些事上含含糊糊,哪一方都不得罪,但在有些事情上还是能一针见血。
眼下永兴帝还在,太后梁氏还有暂摄国政的名义,曹氏实力有限,是不敢冒天下之大韪、另立新帝、直接跟淮东针锋相对的。
永兴帝一死,倘若林缚行谋逆之事、废元称帝,曹氏在渝州另立新帝,就能有大义名份,这也是曹氏唯一能抓住大义名份的机会。
曹义渠已经六十有七,虽然精力还行,但年岁不饶人,他显然是不想错过最后的机会。
根据可靠的消息,永兴帝及梁氏的身体都越来越差,可以说是命不久矣,随时随地都可能驾崩。不过,林缚在江宁加紧行谋篡之事不假,但不意味着他一点耐心都没有,在永兴帝死后,林缚也不是没有立永兴帝幼子登基为傀儡的可能——到这时候曹氏还有没有胆量另立新帝、跟淮东针锋相对?
曹氏在渝州拥立新帝,将为燕京分担极大的军事压力,所以燕京是极希望曹氏能在渝州另立新帝,激化与淮东的矛盾。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厢情愿的,曹家有曹家的权衡。风险远远大过收益,曹家也不会做愣头青,他们要没有充分的准备,一旦吸引淮东兵马主力西进,只会将自己最后的退路堵死。
曹义渠这次派任季卫秘密洛阳、许昌,就是以另立新帝为条件,希望得到燕京更多实质性的支持,以便能更好的巩固其在川蜀的根基。
同样的,燕京也不可能全无保留的相信曹氏,这边也很担心曹氏拿到好处之后又不行另立新帝之事——那样的话,燕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惹天下人笑话。
叶济奚斤看着叶济罗荣从洛阳传来的密折,看着曹家秘使所提出来的一系列条件,说道:“曹义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董原的胃口也不少;不过只要他们立下盟书,永兴儿一死,不管林缚是不是立即废元称帝,他们都要拥立新帝,这些条件答应他们都无妨……”
只要永兴帝一死,即使林缚另立永兴帝之子为傀儡,曹氏在渝州仍然可以宣称永兴帝是给林缚害死,造几封伪诏、另立新帝,还是能争取到一些大义名份的。
何况林缚此时在江宁行新政,把传统的士绅势力得罪得厉害,曹氏要是在永兴帝的死因上跟江宁打嘴仗,传统的士绅势力多半会选择相信曹氏。
叶济尔又将叶济罗荣的密折接回来,摆在长案上权衡。
曹家也认识到淮东水军之锋利,川蜀虽说在泯、川诸江之上也有造船的传统,但造船匠术显然与淮东不能同日而语,甚至还要落后燕京一大截。曹家是希望燕京能派出工匠帮他们造一些优质战船,燕京工匠所造的船,虽然也远不如淮东战舰锋锐,但是地形险要、水流险恶的峡江上,燕京之船占据上游之优势,是能跟淮东战船抗衡的。
所以曹家第一个条件就是燕京协助他们造战船、治水军,也是要增强抵抗淮东军沿峡江西进的能力。
此外,曹家还要求燕京能给他们提供战马及畜力若干,同时要求燕京能令陈芝虎撤去天水以西的驻兵,使羌人居之。
曹家三代镇守西北,与西北之羌胡关系密切。为曹氏效力的将卒中,有很多就是羌胡人。但北燕夺得关中之后,曹家南撤川蜀,羌胡诸部也被迫西移,曹氏也就失去最为重要的异族武力支持。所以曹家希望陈芝虎能将天水西边的土地让出来,叫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