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当家找我有什么事情?”林缚从尾舱走出来,双手托着青袍的下襟,想仔细不让脚踩着。
“林大人,这南风正盛,我过来问一问,何时启航?借着这风头,我说不定能赶到上林里吃中饭呢。”孙敬堂说道。
“我找孙当家有件事商议一二,”林缚说道,“这岸上饥民也多,都面黄肌瘦的,我这船上还有几十石米压舱,希望孙当家能派两个兄弟给我用,船上的压舱米就留在渡口,让他们跟岸上借个地方煮米施粥,赶着我们回航时再将贵会两个兄弟接上船。”
孙敬堂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十石米在渡口施粥,也接济不了多少人,只会将附近更多的流民吸引到渡口来,也没有太多的好处。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孙敬堂虽然觉得麻烦些,还是找来两名兄弟,又亲自上岸与渡口的税吏、哨官知会了一声,告诉他们林缚乃江东按察副使身前的红人,防止他们欺负西河会留下来施粥的两名会众。
在野人渡拖延了许久,林缚他们才启航,也没有一气赶往上林里,在中途停了片刻,孙敬堂在后面漕船上看着周普、曹子昂等共有四人从后面骑快马追上来。东阳号吃水深,没有码头无法紧靠近堤岸,就看见周普等人靠近也不停顿,提缰策马,四匹骏马高高跃起先后直接从河堤纵跳到东阳号的甲板上。孙敬堂看着船舷距河堤差不多三丈多远,要单纯在平地上纵马跳跃这么远的距离不是难事,难就难在不加停顿的纵马从河堤跳到船上,东阳号船宽也不过两丈多些,能纵马上船,说不定稍不注意控制不住马势又让马从另一侧冲下船去。周普是林缚的贴身随扈,骑术精湛不算奇怪,但是曹子昂是流民首领给举荐当上的里长,在河口几天也没有见过他骑马,却不知道他的骑术也如此漂亮。
看见周普与曹子昂骑马追来,孙敬堂下意识就以为是河口发生了什么事情要紧急通报林缚,他心里也未免有些紧张。
林缚知道周普与曹子昂骑马追来惊动挺大,他见孙敬堂望向他们这边,笑着说道:“也真是不让人省心,河口屁大的事情都要追过来让我头疼……”也不跟孙敬堂说什么事情,就与周普、曹子昂进船舱商议事情。
孙敬堂也不疑其他,他就算怀疑又能怀疑到什么地方去呢?
“我们得到信就让车船送我们到北岸,河口那边暂时让人去将小鳅爷从龙江船场喊回来暗中帮协景中。我们路上骑快马没有耽搁,在野人渡与乌鸦见了一面。昨夜野人渡酒家诸人,打探得其中一人为吴世遗,是洪泽浦富陵湖水寨的头领,其他数人也不尽是富陵湖水寨的人,暂时无法尽知他们的身份。我猜测洪泽浦的诸多势力已经暗中联合起来了。”曹子昂坐下来喝了口茶,喘定甫定,就将与乌鸦吴齐交换所得的情报告诉林缚,林缚有办法通过灯火与乌鸦吴齐进行简单的信号传递,不到万不得已,吴齐与手下密报隐藏在暗处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我也这么猜测,”林缚说道,“才发急信让你跟豹爷赶过来商议。”
“富陵湖域水深不及丈,夺千石船无用,”曹子昂说道,“换成是我,也会将秦城伯当成猎物。我们已经知道你在野人渡的处置,是打算浑水摸鱼吗?”
“能不能摸到还是两说啊,”林缚微微一叹,说道,“我担心这边的水浑掉,天下危局将更艰难啊……”
石梁河、洪泽浦虽然通不了大船,但是两百石载量的乌蓬漕船通过甚是便利,一直以来都是南北漕运的主要通道之一,重要程度仅次于维扬府境内的白沙河诸水系。洪泽浦一乱,不仅江东郡北部东阳、淮安诸府都将陷入乱局,这一条漕路断了,维扬府境内的漕运压力将更大。当世天下并不存在林缚印象中的大运河体系,漕运是诸水系并举,到中段才集中到会通河里,前朝也无人在维扬府(今扬州)修筑大运河。
“洪泽浦的这潭水势必要浑掉。虽说聚闹渔户散去,官府暂时也未追究,但是有清匪前车之鉴,洪泽浦的诸家势力就不怕官府i后清算旧账?若是洪泽浦诸家势力真如我们所推测的那般已经暗中联合起来,就如同箭在弦上,是不得不发之势。不论我们愿不愿意,洪泽浦也定然要乱,除非此时能将江宁水营半数战船兵马调入洪泽浦稳定局势……”曹子昂说道。
“……”林缚点点头,洪泽浦诸家势力已经秘密串连,谁退出都有可能向官府出卖别家,都绑上了战船,谁不会允许别人退出的,除了一条道走到黑,这种事就无法停止下来。秦城伯只是他们看中的一个猎物,要不然在缉盗营陈韩三部调入淮安之时就闹事了。
曹子昂、周普等人对陈韩三及其部众恨之入牙,也恨不得洪泽浦诸家势力能领导渔民、船户起事,借刀将陈韩三及其部从灭掉。
天下大势如此,林缚也无能为力。就如曹子昂所说,要稳定洪泽浦的局势,除非将江宁水营半数战船调入洪泽浦威摄,这也只是苟且之计,无法彻底的将官民之间激化的矛盾解决掉,更何况就算李卓也无权将江宁水营半数战船调入洪泽浦稳定局面。
“也无法管太多,秦城伯在江宁三载,刮取民脂民膏无数,不管如何,要先将鱼儿引入洪泽浦总不会错。”林缚说道。
事实上,秦家仆役近千人,精锐随扈武士有四五百人,此次都会随秦城伯离开江宁北上。就算秦城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