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竹堂西苑停下,林缚与小蛮下马车来,将宋佳随身携带的银妆刀也拿了下来,对车里佳人说道:“竹堂乃讲学之所,携刀不祥,内有专门辟来给女眷旁听的静室与大堂隔开,请少夫人、奢小姐无需拘束。若是可以,还要请少夫人代林某捎句话给奢家……”
宋佳也没有给因为给林缚胁迫过来而生气,安静的坐在那里听林缚会有什么话要说给奢家听。
“自古有言:能除民害为百姓所归者,是为民主也。奢家虽有异志,但是残暴不仁,为一己之私欲而侵害天下、戮害民生,想使天下归心,异想天开也。奢家势大,又有弃陆走海之奇谋,乍看有席卷不可挡之大势,然林缚不才,力弱如螳臂、狂念欲阻车……少夫人将这话捎给奢家便可。”
宋佳掀开车帘子,看着林缚离开的背影;奢明月小脸侧过来看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屑的说道:“他这是什么话,是要与我们奢家誓不两立吗?”
给卸去兵器的车夫与丫鬟给胁裹着一起跟来,站在马车旁骇得面无血色,宋佳低声训斥道:“回去谁敢乱说话,仔细舌头给割下来!”车夫与丫鬟忙不迭的点头,不敢稍有半点违拧少夫人的意思,少夫人与小姐给猪倌强逼同乘一车,事情给少侯爷知道,指不定拿他们这些下人发脾气。
宋佳心间轻叹,心想林缚在西沙岛部署当真是要跟奢家作对到底了,心想当初就算是以明月的婚事来招揽他,多半也不能成吧?心里好像放下个心事来,纤白双手叠放在膝上,与小姑子奢明月笑道:“敢说大话的男人,总是比唯唯诺诺之人要可爱一些……”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布帘子,写着“女室”的字样,心想河口势力还小,精兵也才三五百人,不成什么规模,林缚也是依附于顾悟尘,只是隐隐透出来的那些气度,却有少人能及,不知道爹爹看到林缚会如何评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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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婉与文珮心里奇怪林缚突然钻进停在街边的马车里,跟在马车后面走过来,恰在月门外听到林缚对车厢里的宋佳、奢明月说出那番表明立场的话,一时愣住,等到林缚与穿了男装扮成清秀小厮模样的小蛮从里间走出来,才慌不及的稍退半步敛身施礼。
林缚见是孙文婉、孙文珮堂姊妹站在月门外,颔首示意,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孙文婉看着林缚离去的背影,嘴里细嚼林缚对奢家姑嫂所说的那句话:力弱如螳臂、狂念欲阻车,心里有莫名的感触。
孙文婉细想以林缚入江宁近一年来的行径,说他时时刻刻是妄图拿螳臂挡车的狂夫也不为过,与藩家斗、与王学善斗、与曲家斗、与东海寇斗,哪一回不是以弱凌强、拿螳臂在挡车?自己也与旁人一样将他当成为博上位、为获得楚党欢心而不惜豪赌、逞凶冒险的狂夫,却从未去想他心间藏着“除民害为百姓所归”的宏愿。
如今他不顾一切的将手中所有资源都往西沙岛输送,也是想挡下有一方诸侯奢家在背后支撑的东海寇啊!
想到自己在河口之战时劝父亲以西河会基业为念临阵脱身,孙文婉脸有些发烫,心想若林缚事事都自私自利、不顾大局,便不会在西沙岛救灾安置流民,便不会在暨阳浴血而战击退东海寇,届时江东大乱,西河会还怎么能独善其身?
孙文婉心里又是惭愧又是后悔,就像做错事的小女孩子,看着林缚离去的背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咦,林大人该不会怀疑我们是故意跟过来偷听吧?”孙文珮见婉娘若有所思,以为她是担心这个,“他也真是的,马车里还是女眷,他怎么就钻进别人的马车里,好像不是温雅君子所为呢?”
“也许他从来都不屑做什么正人君子吧……”孙文婉回过神来,幽幽的说道。
虽说竹堂辟有专门的女室,不过孙文婉与文珮都女扮男装,不想坐到与大堂隔开的女室里听讲,便绕过花叶残败的荷花池到大堂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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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没有去讲学的大堂,还有些时间,他先带着小蛮去东闽。
他将竹堂东苑辟为收藏整理资料、书籍并编纂《匠典》、《将作经注》的专门场合,江宁工部主事、龙江船场副监葛司虞今日特地没有去官署当值,看见林缚走进来,拉住他说道:“西溪学社来了许多士子,奉旨回乡完婚的陈明辙也在其中,怕是来砸场子的……”
“他们要是敢胡闹,我将他们轰出去就是,要论捋袖子干架,我还怕他们不成?”林缚将袖管卷起来,笑道,“要是比论学问,又有什么好让舒翰担心的?”
长孙庚、赵勤民、顾嗣元、张玉伯、柳西林等人都聚到这里,都大笑起来。
赵舒翰也不太担心,只笑着说道:“术业有专攻,圣人还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谁敢夸海口说腹中学问包罗万象?再说他们针对我的可能性少,针对你的可能性大,要头疼,也该是你头疼。”
林缚笑了笑,说道:“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喜欢跟别人辩理,不动嘴皮子,便是西溪学社倾巢而出,又能奈我何?”
这时候有个青衣小厮走进来与赵勤民贴耳说话,林缚见赵勤民脸色变得难看,问道:“有什么事情?”
赵勤民尴尬说道:“马维汉与高宗庭也一同过来……”
马维汉乃江宁府尹王学善的僚席,赵勤民曾与他共伺一主,在此间遇到难免会尴尬。在顾悟尘出任按察使、稳固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