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时,宋佳就藏在屏风后旁听,这时候笑道:“刘庭州也是清流之人,风骨倒比那些自诩清流者好些,你还真不能看着他带着几千民夫渡淮送死去。”
如今天气炎热,她便是穿上青衫,也难掩曼妙身姿,特别是鼓涨涨的胸,仅仅是一层薄裳,更是遮掩不住。
林缚苦笑道:“邓渭跟着起哄,是以为刘庭州有逼迫我之意,但我不应,刘庭州真会渡淮去送死……他这个犟老头,扯皮、扯皮,何苦把自己往死路上逼?”虽然不能跟刘庭州尿一壶里去,林缚倒也佩服刘庭州的风骨,确非一般庸官能比。
这时候也就不得不佩服岳冷秋有几分看人的真本事,明明已成笼中困兽,摆明了只能依仗这边派兵援救,偏偏还能将最后一张底牌抓在手里。
宋佳说道:“不过让刘庭州、邓渭去折腾一下,也是有好处的……”
“迷惑流匪?”林缚问道。
“嗯,”宋佳说道,“流匪在淮安城不可能没有探子,淮安文武对立的消息自然也早传到陈韩三、刘安儿的耳中。刘庭州为援徐州而募民勇,无非也是逼你出兵渡淮,在刘安儿、陈韩三等人看来,也是如此。府衙公文张贴出来,你便发兵渡淮,在刘安儿、陈韩三等人,自然也当你为形势所迫、摆些姿态而已,先在泗口、沭口一带打几场扯皮战,更能迷惑流匪……”
林缚思虑片刻,点点头:“却是趁势调整渡北防线势态的好借口……”
与流民军沿淮河对峙,小规模的动静好掩饰,但是大规模的兵马调整,根本不可能瞒过对方的耳目。近万精锐渡淮援徐州,想要做到突然、让流民军措手不及的难度很大,必须要用尽一切手段去迷惑流民军,懈怠他们的戒心。
林缚又与在淮安的秦承祖等人商议,决心任势态发展,先不预回应。
六月二十六日,淮安府张贴告示,募渡淮民勇,组建渡淮军。
江东左军守淮两个多月来,淮河形势转好,在普通民众看来,渡淮援徐倒也不是必死之战。
刘庭州这一次搬空府银,将安家银提高到二十两,当场就发一半,余下一半,待到徐州发放。
南下的流民甚众,在淮安食不裹腹、衣不覆体、也无立锥之地,应募从军也是一项生计,有安家银,自然能保家人不饿死。再者,淮安当时的穷苦民众也极多,刘庭州在淮安的声望也确实不弱,张榜之日应募者就有七八千众。
刘庭州还从淮安府军里召募了三四十人自愿随他渡淮的武官,打开府军械库,草草的将七八千民勇组织、武装起来,又从淮安府军抽调两三千人,凑足万人之数,组成渡淮军。
时间仓促,甚至都无法保证新募的七八千民勇里没有流民军的细作混进来,也没有切实有效的手段安置这些民勇的家小,渡淮之后,也就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阻止逃卒的产生。
在林缚等人看来,用这些乌合之众渡淮援徐,无异儿戏,但不妨碍刘庭州在淮安将声势搞得浩浩荡荡、热血沸腾,甚至有上百士子慷慨从军,要随刘庭州渡淮援徐州去。
马服为楚王婿,楚王被困徐州,刘庭州募民勇渡淮,马服捐银十万助军,又使马从龙率私卒精锐五百余人随行,倒使马家在淮安的声望恢复了不少。
有心人暗中搞动作,“按兵不动、见死不救”的林缚在淮安的声望自然是大跌,每日甚至还有好些士子、清流、乡老过来请兵出战,跪在绿柳园前不肯离开。
在山阳县督训淮安府军的张玉伯终于也坐不住,二十八日赶赴绿园子,看到有士子在园子外给烈日暴晒昏过去,再看林缚在园子里与霸占过来的奢飞虎之妻宋佳下棋为乐,也忍不住动气:“你不能真让刘庭州渡淮去送死。你进城看看去,刘庭州真要死了,淮安谁会容你?顾大人在江宁也要被迫请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