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军虽然惯以残暴的手段,摧毁地方上的秩序,但也需要跟商旅接触,以换取地方上紧缺的药材、铁料、食盐等物资,自然也就无法彻底的避免各方哨探的渗透。
淮东在随州派有哨探,扮成冒险博厚利的行脚商贩,带着流民军紧缺的药材、食盐等物资,爬山涉岭,潜入流民军控制的地区,跟流民军接触,搜集情报信息,监视长乐军的动向。
整个七月,罗献成将长乐军的精锐都往随州聚集,在随州征集人手修整城池,放出风声要在随州修造长乐王宫,又在附近大肆搜罗美女——就搜集到的情报来看,罗献成是打算将随州打造成他的长乐窝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现象。
“罗献成性子狡猾,嗅着危险,溜得比兔子还快,在河南局势都没有分晓之前,他将老营彻底的安顿在随州,我死活都不会信的,”张苟对随州传来的情报有不同的看法,说道,“都说狡兔还有三窟,罗献成大大咧咧的告诉世人他要将老窝建在随州,那更能说明这是他的障眼法,他想干是别的事情……”
军令官学员队为期三个月的集中学习结束,绝大部分学员都获授武职。
韩采芝、张苟、张季恒等人出任指挥参军。
所谓指挥参军,职权性质与军令官相当,不过是旅帅一级的军事副职。因为要与营哨有所区别,才有指挥参军之设。再上一级到镇司、军司,具备相同职权的军事副职则称行军司马。
为了积极筹备秋后对岱山、昌国方向的攻势,这批军令官学员队一百四十余名学员,近八十人,包括韩采芝、张季恒、陈渍等人,编入驻守嵊泗防线的靖海第一水营与崇城步营。
张苟在去靖海第二水营报道的前夕,给林缚的一纸调令给扣了下来,给编入新设立以行军右司马秦承祖为首的军情参谋司,还是任指挥参军。
虽说张苟的心愿一直都是成为水营将,但是林缚需要身边有一名熟悉诸路流民军情况的参谋人员,没有人能比张苟更合适的,只能委屈一下他。
林缚摸着下颔的短髭,眼睛盯着摊开在地头上的江淮地形图。
他拖到七月底,等秦承祖到山阳后,才动身回崇州。走清江浦到盐渎,沿着捍海堤的选堤往南走。今日刚走到盐渎与建陵县交界的浦南堡,接到从随州传来的密件。
罗献成部是一直都是林缚注意的目标。
一旦罗献成部将荆湖形势彻底搅乱,两湖的米粮将无法运来江东,江东郡今年的用粮将会紧张。米价是林缚最关心的问题,所以随州有什么异动,消息都是要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他手里的。
江淮地形图上,桐柏山是江淮两条水淮的分水岭,随州在桐柏山以南,东为信阳、北为南阳、西为襄阳,境内有小江名府河,南下直达江夏(今武汉)。
这幅地形图是官制,只能看个大概,林缚还没有能力派人潜入淮东以外的地区,大规模的进行地图测绘,只能使用官制地图。
林缚只是盯着地形图看,沉默着不发表意见,要别人先谈各自的见解。
“罗献成要建安乐窝,襄阳更合适一些。随州城小,地形狭迫,不是扎根立基之地,更适合与南阳一起做襄阳的屏障,再者襄阳位居汉中之中,北接汉中,南控荆汉,易守易攻。莫不是罗献成想在随州集结兵力,直取江夏?”陈恩泽猜测道。
陈恩泽已非四五年前乳臭未干的县学童子,虽说还要过三四个月才满弱冠年纪,但从林缚身边到编入亲卫营任副哨将、哨将、副营将、营将,迄今已有两年时间。
在经历这些年的波折与军旅历练之后,陈恩泽长得身材壮实、皮肤黢黑,眼睛锐利有神,炯炯生辉,让人猜不出他的秀才出身。
陈恩泽年前娶了林梦得的次女为妻,刚刚生下一个女儿。
军中既通文墨又晓兵事,能胜任军情分析及参谋工作的将领太稀缺了,林缚只能将陈恩泽从亲卫营调出来,编入军情参谋司任指挥参军。
战争形势越来越严峻、也越来越复杂,包括淮东要组织的战事规模,也越来越庞大,秦承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林缚在淮东成立军情参谋司,将一批优秀的参谋型将领聚集起来,除了给秦承祖分忧解难外,更主要的是为了确保淮东所制定的军事决策不会出现大的漏洞。
听着陈恩泽的话,林缚亲自动手,身子几乎是趴在地上,拿炭笔将随州到江夏的路线标出来。
沿小江府河南下,从随州到江夏的路相对平直,全程约三百里。
要是从襄阳出发,沿汉江迂回到江夏,路程增加一倍不止。
从襄阳到江夏的陆路险阻,走水路,罗献成一时也筹集不了这么多的船只。
罗献成欲谋江夏,以随州为兵马集结地,是适宜的。
“罗献成好奇袭,很少打硬仗,这也是前年安帅率部进淮泗,他龟缩在寿州不前的原因,”张苟除了对皇觉义军旧部还有割舍不掉的情义外,对其他路流民军就没有什么情份,他调整心后,也尽心为淮东献计献策,说话不再有什么保留,“荆湖的官兵在随州给罗献成击败后,都集结在荆州、京山、江夏一线,严阵以待,罗献成去江夏拔这颗铁钉子的可能性很少……”
“不是去打江夏的话,那就是要绕过江夏去蕲春,准备渡江去江西!”秦承祖说道。
张苟曾为流民军的核心将领,早年跟过老帅杨全,他对流民军将帅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