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飞熊与邓禹、王徽登上城头,只看到在壕堑之后,已经数千淮东战卒出营列阵。
之前空无一物的长壕之上,淮东军也用壕桥车临时搭设出十余座各宽三丈有余的壕桥,以为出兵通道。
奢飞熊筑夹河防塞,没有挖掘外壕。一旦挖成外壕,对防塞的保护实际上很有限,而守兵除了走城门外,不可能再有其他反击通道,实际上更有利于淮东军直接进逼到城下。
夹河防塞没有外壕,淮东军逼近到城下,反而要筑一道壕堑将夹河防塞包围在里面,以限制守兵出塞打反击。
由于当世重型抛石弩的射程能四百步甚至更远的距离,淮东军进逼夹河防塞的壕堑也只能在四百步之外筑成。
在壕堑背后筑有数座坚固小寨,驻入少量精锐战卒,以防备夹河防塞的守兵趁夜越过壕堑偷袭,或驱民去填壕堑。
淮东军进入最前线的主力兵马,主要还是驻扎在离壕堑千余步外的前垒营寨之中。
淮东军要进攻夹河防塞,兵马要后面前垒营寨调出来,推进到壕堑之后列阵,做进攻前的最后准备。
彼此相距不过四百余步,壕堑之后的情形,奢飞熊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们赶到南城头之时,淮东数千兵马已到出营寨到壕堑之后列阵。盾车在前以遮闭箭石,掩护步阵前翼,刀盾手、陌刀手、枪矛手、弓弩手一团团一簇簇在壕堑之后列阵。
跟传统的列阵方式不同,淮东将卒以一都队六十卒为一个作战单位聚集,所以能很快计算出淮东这次进逼城下动用的战卒约在三千人左右,为淮东一旅甲卒的编制——他们此时主要护住用以出兵进逼到城下的壕桥。
而在阵后,还有近两千兵卒推着百余辆底座架有小轮、撤出防水漆布,露出箭槽或绞弦、炮梢来的床弩、蝎子弩等战械。这些战械还是兵卒推动而行,那些沉重的满载石弹、弩箭的运弹车则用牛马拖拽,在雨水浸湿的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淮东军约有二十架重型投石弩在前日之前就已经架设在壕堑之后坚固小寨之中,下雨时盖上防水漆布。此时雨歇风停,防水漆布撤去,那一支支长达五六丈的梢杆直指天空,仿佛远林的树梢。
唯有见识过淮东重型抛石弩威力的将卒,才知道那一支支梢杆竖起来的狰狞。
淮东军在两翼,还有数百战骑披甲列阵,战马嘶鸣之声挟风而来。淮东战骑出来列阵,主要是防备他们派兵马出塞打反击的。
淮东军列于壕堑之后的军阵,暂时没有携带云梯、登城车、巢车等附城战械出营,叫奢飞熊晓得,淮东在利用战械优势摧毁他们在城头的诸多防御设施之前,暂时还不会直接推到城脚根用蚁附的方式进行血腥攻城!
但奢飞熊心头并不轻松。
战械都有使用寿命,像那些要将四五十斤重的石弹投掷到四五百步远处的抛石弩,其操作时磨损是极其厉害的,除了校淮射距,没有谁想会奢侈到没事发两枚石弹玩玩。
奢飞熊知道双方在战械上差距有多大。
淮东军床弩以上的大型战械,有效射程都能达到三百步,大型蝎子弩、梢弩更是能在壕堑之后直接攻击到这边城头。
而淮东的重型抛石弩,仅需十数人操作,就能将四五十斤重的石弹最远投掷到五百步外,更是夹河防塞所面临的最大威胁。
浙闽军要想将如此重的石弹投到五百步外,所造的抛石弩大得超过想象,甚至需要两三百人同时操作才行。为了摆下这么一架抛石弩用来杀敌,还需要有两百步进深的空间。
即使能造成这样的抛石弩,城墙上摆不下,防塞的城墙后也摆不了几架;而淮东在壕堑之后数座小型营垒里所露出来的重型抛石弩梢杆竟有二十支之多。
出战的淮东兵卒在壕堑后列阵,壕堑之后本身竖有一段段的栅墙,为壕堑之后列阵的淮东军阵提前最基本的防护。
这么远的距离,防塞这边能攻击到的,除了城墙后的四架大型抛石弩之外,也只有城头战棚之下所置的十架三弓床弩。
不管如何,现在还没有到示弱之时。
奢飞熊挥了挥手,命令城头守军暂避到战棚之下,以避淮东即将投掷而来密如蝗群的石弹、巨箭,但同时也令不多的床弩等战械推到垛口之后,又令城墙之后的抛石弩撤下防水漆布,准备反击。
此时日头微斜,天际露出一道雨后的彩虹,从壕堑之后,石弹便如将起的雨,先是星星点点的往夹河防塞投掷,继而渐渐密集。
投石弩开始投射的精度有限,仅有少数石弹恰好落在城头,更多的是落在城头内外或直接砸在城墙上。
落在城墙之前,泥水飞溅。
砸中城墙的正面,奢飞熊等人站在战棚之下,能感觉到脚下城墙在颤抖、在痛苦的嚎叫。叫人怀疑要是同一落点叫淮东抛石弩的石弹多砸几次下来,城墙会整个的开裂。
那重逾数十斤的石弹砸在城头,砸在战棚之上,排木扎成的战棚也仅能支撑一两记便要散架。
落在城墙之后的石弹,更是一下就能叫防塞里的屋舍坍塌一大片;人若不幸,挨一记石弹,能直接给砸成肉糊。
仅两轮石弹过去,城墙之后所置的一架抛石弩就给彻底砸散架!
“城头危险,少帅还是去后面的望楼指望战事!”看到左侧有一座战棚给石弹砸塌,数十守卒一下子就死伤惨重,叫邓禹感觉到排木扎成的战棚也很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