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冷秋没有料到有如丧家之犬的浙闽军到这时还有斗志。
其实,奢家是垂死挣扎,陈韩三却是斗志昂扬。
奢家此后,将尽丧江西之地,从一方枭雄沦为丧家之犬,即使残部能顺利渡江逃到北岸,也实实在在的是一出悲剧。
不过,对陈韩三来说,感受完全不一样。
过去半年时间里,虽得随州、江州暗中支持,陈韩三率部进入鄂东,收编盗匪流寇,兵力重新超过一万,算是有一些基础。但奢家兵马主力给牵制南岸江州,而罗献成还跟江宁扯皮,不敢翻脸,陈韩三夹在荆湖与池州之间,左支右绌,形势实在是岌岌可危。
奢家就算给淮东打得半残,江西也将彻底的落入淮东之手,从天下大局来说,淮东的优势将进一步的明确。
不过对朝夕不保的陈韩三来说,他一时间还顾不上天下大局,他眼下只能先努力在荆湖这个小局面里挣扎着生存下来。
奢家即使再残,瘦死的骆驼了比马大,奢家能渡江北上的残部还有六七万之众,精锐不下半数,将短时间里彻底逆转荆湖的势力对比,这至少能让陈韩三从眼前的危机里解脱出来。
至于天下大势,陈韩三没有想过还能再跟淮东抗衡,也不认为奢家残部跟随州罗献成联合起来还有实力能跟淮东抗衡——该跟淮东抗衡的应是北燕。
奢家残部渡江北上之后,罗献成也不可能再是一潭死水、不动如山。
罗献成此前不动,是北燕兵马离随州尚远,若动,必给淮西、南阳、荆湖、池州四家合围。因此,罗献成才不敢异动。
而奢家残部逃到北岸后,将替随州分担荆湖、池州的兵势,而淮东一时间还无法插足荆湖,罗献成此时摆明车马以迎北燕兵马南下,还会有什么压力?
此时,北燕在关陕兵势如火、兵侵如火,曹家苦苦支撑关中不退,主要也是考虑到荆湖、南阳在腹后对其有战略支撑。
一旦荆湖的力量对比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罗献成在随州也举旗附燕,曹家还敢孤守关中吗?
曹家若退去川东,梁成冲在南阳不过是风中残烛而已。
形势的发展,最关键的也就在今后一两年间。
奢家、陈韩三都是没有退路的人,他们没有可能去投江宁,但他们与北燕没有仇怨。
另外,北燕本族子民不过三五十万人,其欲治天下,能借用谁的力量?也只能借助投附军的势力。
奢家一直到退守江西之时,都没有放弃割地自立的努力,但残部渡江北逃,奢家从此也就失去自立的本钱。
奢家无力再据地自守,但不是没有投附北燕的本钱。
奢家渡江北逃后,虽说失去与淮东正面抗衡的实力,但兵力还将有六七万之众,在诸多势力里,仅次于淮东、淮西以及川陕曹家,比荆湖、潭州、池州以及随州罗献成都要强。
这时投附北燕,恰恰成了奢家当前最好的选择;北燕要扫荡南下,有奢家能借用,焉会弃之不用?
而奢家只要能始终掌握一部精锐战力,异日割一隅而封地为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由于奢家在江淮、浙赣尽失人心,结仇甚深,北燕异日夺得天下,再割东闽给奢家,至少短时间里不用担心奢家还有能力席卷天下,威胁北燕对中原地区的统治。或叫奢家去守广南,也不失一种选择。
实际上,奢家渡江北上,也只有投附北燕一条路可走。
首先荆湖之地狭小,就已有罗献成、梁成冲、陈韩三、胡文穆、岳冷秋等五家势力,奢家再挤进来,不可能夺得多大的生存空间,无法形成长期割据的形势。
奢家真要想割据荆湖,罗献成必然也不肯。
此外,淮东在外围大势已成,时间拖得越长,淮东大军碾碎荆湖越是易如反掌——奢家、陈韩三、罗献成三家势力,唯一的生机,就是在淮东大势将成之时,替北燕打通荆湖通道。
或引北燕大军南下,或依附于北燕,他们才有可能跟淮东抗衡。
这里面的道理,奢文庄此前也派人跟陈韩三一一说明,陈韩三也能理解奢家此时面临穷途末路的心态。
奢家是穷途末路,孤注一掷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但是,徐州一败之后,陈韩三差点将亵裤都输了干净,而此时有再迎北燕大军南下而附之的机会,陈韩三的心情,跟奢家是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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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家是为垂死挣扎而战,陈韩三则为异日投附北燕争取更多的筹码而战,可以说这次机遇将其部的战志推到在南下之后的最盛。
奢文庄弃江州渡江北逃是仓促定计,陈韩三得信也就两天时间。
为不惊动池州军,陈韩三就率本部精锐六百骑借夜色掩护,从蕲春西面对垒荆湖的防线潜回黄梅。
靖海第三水营要从弋江赶来,有近四百里逆水要走,赶上此时下行的江流正急,最快也要三到四天才能赶到黄龙岭外围江域进行拦截。
为限制奢家从江州大规模撤出,渡江北逃,池州军分三路出击,岳笃明率部一万两千余众从北岸小苍山走陆出击,进逼黄龙岭;此时,陈韩三就在黄梅城,注视着黄梅城以东的一草一木。
陈韩三还担心浙闽军因上饶大溃而斗志不盛,毅然决定先率部倾城而出。
黄梅城里一卒都不留,陈韩三率五千步骑倾城而出,从西北侧进攻侧翼,这是岳冷秋、岳笃明事先所意料不到的。
岳笃明仓促之时,只能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