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先去用晚饭,等大少爷处理完事情,就会去寻您。”侍砚见自家主子神情担忧,不由在一旁劝着。
天意忐忑不安地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不由点了点头,“好。”
原本喧闹的东苑,此时因为众人的散去,而变得静谧。
风烈们收起兵器隐入了黑暗中,此次刺客的闯入,他们竟然一点发觉都没有,这件事给予了他们警醒,此时他们更加集中精力,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疑的蛛丝马迹。
东苑这边,作为待客留宿的地方,他很少来到,此时却也熟门熟路,毕竟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他设计的。
季初色走进了房间,凌二将房内所有人都唤走,而自己最后一个走出房门,顺手将门细细关好。
季初色在门边顿足片刻,最后才慢慢走向房中的床榻。
“你来了。”一道苍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但是因着失血过多而变得沙哑难听,好像是两个锯子在相磨。
季初色在床榻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他神色淡淡,如海水微澜,“听说你找我。”
季初色没有问她找他什么事,也没有问为什么找他,而是平平静静地陈诉一个事实。
胡氏闻言顿时一愣,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个人的心思她是猜不到半分,但是如今,对方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让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中,不由重重咳了几声。
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好奇自己的身世,或者好奇当年梅妃生产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她捉摸不透。
如果是常人,一见面便会着急地询问当年发生的事是不是与自己有关系,他会不会就是那个被调换的皇子?
因为只要是人,就会有贪欲,有了贪欲,就会想要爬得更高,或者是说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
可是,眼前这个人,话语随意,没有试探,没有焦虑,也没有逼迫,只是平静地说听说你找我,这打破了胡氏的认知,让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最后只化为一干巴巴的问话,“你,你知道当年的事情吗?”
季初色看了她一眼,挑高眉,如果知晓,还需站在这里听你说话?但是季初色怜她此时已经生命垂危,不久将要离世,便回道,“不知晓。”
胡氏最终叹了一口气,算了,罢了,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隐瞒,好拿乔的。
轻咳几声后,胡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的浑浊清晰了几分,她看着头顶的床帐,白茫茫的一片,好像记忆深处,那一道道白光,慢慢指引着她回想起当年的事。
“其实,我并不是稳婆,我是落辰国太医院里御医的女儿,耳濡目染,对女子有身子或者生产有所了解,当年我来到东临,顺手医治过几个患者,也为几个女子接生过,所以很多人便以为我是一个医女,经常有一些人会让我帮忙接生孩子,渐渐的,我的身份便成为一个稳婆,当年我闲散四方,也不去计较这些。”
“直到有一日,一队训练有素的人来到我的院子,说有人怀孕,要我去接生。我不疑有他,便去了,却不晓得居然是东临当今的皇帝,而接生的对象是他最为宠爱的妃子,当时人人都称她为梅妃。传言道,这位梅妃天生丽质,仙姿玉色,我向来都不信谣传,这些都是经过美化过的言语,但是当我见到她的时候,却觉得传言并非虚。我还记得当年初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候雨雪霏霏的季节,天空飘散着莹白的雪花,她被带到一个亭子里等候着对方。
亭子的四周被帷幔围起来,并且烧着火炉,与着外面的寒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站了一会,亭内的暖和让她有些睡意,她不由打起了瞌睡。
过了片刻,有了人声从远及近,她立即惊醒,回身朝声源看去。
只见一身量瘦高精壮的男子扶着一身怀六甲的女子慢慢走了过来,动作是那般小心翼翼,仿佛怕一不小心就将她磕了碰了。
那个女子被包得圆滚滚的,雪白的锦衣,脖子上围着一毛茸茸的狐狸皮毛,手里捧着手炉,脚底踩着棉靴,通身都是白色的,若不是仔细看着,她都要与雪地融为一色。
可是就是这个只露出一个巴掌大脸颊的女子,却让她惊艳在当场。
一脸素颜,身上毫无装饰,有的是臃肿的锦衣外罩披风,但是却让她想起一句诗。
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这样子用言语形容不出感觉的女子,只觉得将任意美好的词语用在她身上都是一种亵渎。
在她不知不觉中,那女子已经走近了她。只是微微一笑,天地万物便都失去了颜色。
“你是谁?”
“落辰胡氏。”
“你能保证我顺利产下孩子吗?”
“不能。”
“所以?”
“我会尽力的。”
“好。”
一个问得不着边际,一个回得忐忑紧张。
只见那女子偏头对着那隐隐透着威严的男子笑道,“其他人我不要了,就她吧。”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梅妃会选用我这样一个没地位背景的人,因为这样子的人不会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安插的探子。”胡氏絮絮叨叨地道。
季初色听她将那些过去的事情,很琐屑,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而是测站在她床榻前,静静地听她叙说。
胡氏见季初色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眼底划过一丝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