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没到冬日,天意已经感觉到手脚冰凉,如同坠入冰窖。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掌伸了过来覆在她的手背,然后慢慢地将她的手包圆,就好像千里冰封的雪山上,突然照射而来的阳光,一点一点地将冰雪融化。
天意诧异地抬起头,只见到美人坚定的侧脸,不知为何,她的心一下子平和下来。
只见季初色抬头淡笑着直视座上的人,“启禀太后,微臣成亲这一年里,半年处于痴傻,半年在战场,跟娘子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故而子嗣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怎么不着急呢?你都二十的人了,也该添丁了,让家里热闹热闹,再说我哥正等着抱孙子,如今你已经承袭世子之位,更应该为将来考虑,太后娘娘也是为了你着想,我想天意应该也是个大度宽容的人,以后府中多了侍候你的人,她也会好好照料,如果你繁忙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太孤单,还有这些妾室说说话,不是更好?”
季皇后出声道,字字句句说得冠冕堂皇,却不容让人挑出毛病来。
天意冷嗤,季皇后摆明是想从她这里入手,好给美人添堵,她可不会忘记,当年太后宴会上,也是她推波助澜,让她和美人的亲事才成的,那时候她打的主意就是想让美人娶傻女,傻子傻女成亲,成为东临皇朝百年来的笑谈。
“多谢皇后娘娘为微臣考虑,但是微臣觉得男子当以责任为重,微臣刚刚归来,并且承蒙陛下厚爱,担当大任,应该将心思放在上面,不应舍大取小,并且微臣认为,娶妻不一定是为了生子,而是相互扶持一生。”
“这一年里,娘子为微臣所做的事情,微臣都牢记在心,还未好好犒劳她,怎能再劳烦她帮我娶妾置办事宜?她是我妻,微臣不忍她操劳,在微臣最为无助孤苦的时候,她不离不弃,从未厌烦,在微臣生病高烧不退时,她衣不解带地陪伴在微臣身边,此番情谊,微臣铭永生难忘。”
“况且微臣喜静,不希望有太多人在府中走动。”
(风烈们望天,那他们这些在府中走来走去的是什么?)
天意微低着头,眼底却是湿润一片。她不曾想美人会顶住压力去维护她,她反握住美人的手,将满心动容都赋以这深情一握。
众人难得听到季初色这么长的话语,但是更为震惊地是他对荀天意的维护,若是此时搁在别人身上,早已经心花怒放地接受太后的美意,怎么还会有人将这种好事往外推?
不过季初色这一番话也让不少女子羞愧得低下头,当年她们曾经嫌弃过季初色痴傻废物,如今他话也是在含沙射影她们此时的趋炎附势!
太后一听,立即道,“你怕麻烦,哀家可以将所有的成亲事宜交予皇后来办理,如果你想安静,哀家也可以帮你选几位性子娴静的女子,这总可以了。”
众人点头,太后已经做出了让步,如果季初色再回绝,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而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继续不知好歹中,“多谢太后美意,不知之前谁谣言道太后有意将慕容小姐许配给微臣,当时恰逢微臣娘子重病在身,慕容小姐到永夜宫拜访一趟后,娘子的病情更是加重,导致连夜迁出皇宫去治理,微臣当即自作多情去御书房回绝了这门亲事,虽然只是谣言,但是为了家里安宁,微臣也只能防微杜渐。”
季初色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不由张大了嘴巴,简直可以吞下一枚鸡蛋了。
太后气得一脸青色,这件事是真的,但是不知为何从季初色嘴里说出来完全变了味,不仅毁了雪儿的名声,还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天意微讶,她不知道当初还有这一遭退婚一说,那时候慕容雨来永夜宫叫嚣自己将会被赐婚给美人,后来不了了之,她还以为是这人自己杜撰出来的事,原来是美人亲自去找陛下回绝的,天意的心里满满是感动。
美人这段话了,传递了几层意思,一是太后之前已经起了心思给他做媒,但是人选却不尽如人意;二是若太后还想让慕容雨嫁入季府,那么一切免谈,因为他已经求陛下求旨回绝了;三是他季初色不接受赐婚了。
东临帝在一旁看着几人暗潮汹涌,笑里带刀,不由摇了摇头,这场闹剧该到此为止了,太后也太心急了,如今慕容一脉已经日渐衰落,所以她便将主意打在季初色身上,可惜她不知道季初色也是块难啃的骨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妥协。
“此事先搁下,今日是庆功宴,大家今晚不醉不归吧!”
东临帝高举酒杯,众人也立即举杯应和。
太后和皇后一脸难看,但是陛下已经开口,她们也不好违背,只是神情狠毒地看向那一对若无其事的金童玉女。
在场的人,有的人说季初色傻,也有人说他重情重义,但是被人怎么说,季初色都没有听进耳里,他低头朝娘子附耳,
“娘子,你该信我的。”
天意一怔,好一会才回头看向他,原来美人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季初色看着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满是惊讶和喜意,他动了动唇,想将那句心里话倾吐出来,可是却在喉咙间烟消云散。
你是我妻,一生一世,定当不弃不离。
这句话,他此时没有资格对娘子说,他不知道他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内心一阵悲哀涌上来,无处释放。
美人的手轻抚了抚她的长发,眸里却有着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