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经温润如水的青年已然不在,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是个倒霉透顶的失心疯而已。
“木曾,你在看着吧?为什么不出来,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偌大的地下设施杂乱无章,看不出以前是做什么用的,十数米高的顶棚之上,大功率的电灯也早已损坏殆尽,旧人类遗址很多都是这样,但是这一个却有所不同索兰面前的厚重大门上,黄底黑色构成的圆形图案触目惊心。
人类所掌握的最终极的破坏力量核武,即使在这个时代,也是被所有人深深铭刻在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木曾没有回应索兰的质问,只是默默的将准星对准了青年的脑袋……
抿了抿嘴,最终少女将枪口向下偏移些许,对准了青年的胸膛这样至少能让他死的体面一些。
别的东西无所谓,但惟独这个,旧美利坚留下的死手系统,绝对不能被启动!
虽然看似已经损坏殆尽,然而旧人类的遗迹中,但凡与“核”字儿扯上关系的,内部结构都结实到一塌糊涂,末日到现在不过十几二十年,还远远达不到沧海桑田的地步,深埋在设施深处的核弹,一定都还是能够发射出去的。
旧人类在世界各地建立了很多套类似的末日系统,而位于中东的这一个,有证可查在深海末日时没能启动,据说是因为旧美利坚政府想要在消灭深海后凭此提升国际话语权,结果他们一个犹豫,整个“国际”都没有了。
虽然大半辈子都浑浑噩噩的过来了,但丧失也有丧失的坚持,无论如何,木曾都不会让索兰启动这些核弹。
“想阻止我的话就来啊?开枪啊?你不是很擅长的么?枪口已经锁定我的脑袋了吧?”
再也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大业失败的索兰-易卜拉欣,此时无论形象还是精神,都像是一个已经放弃治疗很多年的资深深井冰,这种生物有可能做出任何奇怪的事情,他们做出任何事情也都不值得奇怪类似于摁下死手系统启动按钮从而毁灭世界之类的事,他们也能面带微笑的做出来,而且事后丝毫不会因此而感到后悔吧?
“组织”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这个核设施的操控系统修复到勉强能用的程度,就在索兰身边,一台笔记本电脑加上一堆乱七八糟不明觉厉的仪器,搭建出了一个临时的草台班子中控台,只要索兰摁下回车,核弹就会发射。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毁灭他了!
扳机扣下,子弹出膛,在黑暗中划过一道火线,没入了青年的胸膛。
血液像花朵般溅跃而出,虽然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晰,但依然不失凄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曾在狙击枪瞄准镜中居然看到那个青年是含笑倒下的,而他的手指始终放在笔记本的回车键上,凭借着倒下时的动力……
木曾惊慌失措的扔下了枪:“不要!!!!!”
……然而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世界没有毁灭,也没人知道一只残次品舰娘用一发子弹拯救了世界。
其实要完全这么说也不尽然,索兰被木曾秘密处决后,“组织”的残余势力遭到了更加残酷的打压,不得已被迫转为地下活动,据说还得到了外界某个大佬的支持。而索兰临死时那貌似无心的随手一摁,启动的并非死手系统的发射程序,而是残余核弹的自废程序,之后就算有人能将这些杀器取出,也无法修复它们的引爆机关了。
所以木曾之后偶尔也会想一想,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当时那一枪……本不该射出才对。
“你做的其实不错,木曾。”
“承蒙您的看重,天津风少校,我着实受之有愧。”独眼少女有些接受不能,“如果不是索兰他……”
“那个年轻人在我这里保存了一封信,让我到这个时候交给你,想看一看么?”
“诶?”
“很奇怪是吧?居然把这种东西托付给自己的敌人……”银发双马尾的女孩儿自嘲的笑了笑,这次“组织”的事情闹得太大,而她就是外界那些幕后黑手选出来的代理人,来这边负责处理一应事务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是索兰的敌人无误,“不过我也很奇怪呢,居然会答应他的无理要求,还帮他掩盖死手系统的事。”?!!!!
看着天津风从口袋中磨出的那封信,木曾惊疑不定的咽了口唾沫,直觉告诉她,最好还是不要打开它。
但她最终没能管住自己的手和好奇心。
【致我一生的挚友木曾: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我的退场仪式,应该逊到爆了吧?
我必须要感谢你帮我解决了萨卡,也许在你看来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军阀小人物,甚至你未必还记得他,但对于我来说,他曾经是我一度望而却步的强敌,但是为了姐姐的仇,我必须对他施以制裁,这是我必须做的……事实上遇到你的那天,我已经做好同归于尽……或者更差一点儿,我已经做好身死人手的准备了。
和我一样的人,在这片土地上其实还有很多,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与他们相比远远不值一提。
我一直想知道:
为何,这世界如此扭曲着,这扭曲来自何方?
为何,人总是会在无意间产生恶意?
为何,人类从不试图反省这份恶意?
为何,会有人肆意践踏他人的人生?
为何,人类支配和被支配?
为何相互伤害?
却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