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满室。
一壶酒,一张棋盘,两个人。
酒是剑南春,棋盘是方格子象棋,人是两个男人。
一身黑色绸衫的项宗兴面容肃穆,像是在思考极为重要的决策,良久,手指按住一“兵”,越过楚河汉界,推向郑栋梁一方,气势恍如百万雄狮横渡长江。
“知道我为什么不喜红子吗?”项宗兴缓缓地说道。
郑栋梁摇摇头,虚心地等候他的自答。
“出来混最怕什么?最怕见血,自己的血,不是敌人的血。杀多了人,有时候连做梦都看到血……”
“舅舅,已经是第六个了,是不是稍稍收手一下?”郑栋梁翻起一“马”,扼住项宗兴的攻势。
“开弓没有回头箭!”项宗兴眼中精光闪烁,“这才刚刚开始,你若收手就是自掘坟墓。”
“是,医院那边怎么办?”郑栋梁低眉顺眼地问道。
“马炮都没有了,将又有何用!”项宗兴移动一“车”,直面红方的“将”,逼得它只能向中央移动,却要与黑“帅”面对面,这是象棋中的“白脸将”,必胜之局。
“王见王,死!”项宗兴的眼神凌厉无比,杀气泛滥,“打电话给他,该他们出手的时候了,这一次不成功,老天都对不起我们!”
枭雄现世,风云雷动。
“萧姨,下雨了。”郑佳涵望着窗外骤然而降的雨点,幽幽地说道。
“下雨好,下雨干净。”萧人凤出神地看着远处雨中那些肃立的武警。
“不会有人来了,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嗯,座位下有伞,我们去看看。”萧人凤点点头,已经凌晨4点了,有武警在,又下着雨,谁还会来呢。
两个女人打着伞,经过门口武警的盘查,方才放行。
“他们在五楼,坐电梯吧。”
三部电梯,一部停在六楼,一部在一楼,两女顺利走上五楼时,楼梯拐弯处还有武警拉着警戒线清理尸体和血迹。
这几场火拼死伤二十余人,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完全清理出现场。
“幸亏有他在,不然爹真的难逃一劫。”郑佳涵小声说道。
“恶有恶报,这些人死一万遍也不足惜。”萧人凤冷漠地扫了一眼。
两个女人向503病房走去,路过洗手间时,一双阴狠的眼睛透过墙角垃圾桶盖,盯住了她们。
“贱,人!老子就靠你们翻盘!”奚水强一瘸一拐推开门,脸上的肌肉拧成了麻花,他的右小腿肚上正流着血,染红了裤管。
他躲在这里打了几个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好不容易联系到手下的混混毒蛇,却进不了医院,外头的武警没走啊。
直到刚刚,他才明白中了柳元的借刀杀人之计,那个老东西不是要捧他,是要他的命!
奚水强想不通哪里得罪了柳元,他不敢打电话给姐夫胡光耀,也不敢在这时候骚扰沉睡的老姐,这对狗男女肯定在一张床上,他能做的只有苦等机会逃生。
谁料想,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奚水强握着手里的枪,他觉得机会近在眼前,杀死郑海奎不再是梦,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哪还想到得手之后怎么脱身的问题。
他握着手枪的胳膊有点抖,脚下一踩一个血印,跟紧了那两个女人。
萧人凤最先听到身后的拖沓脚步,她转过身来,僵住了。
“别动,动一下老子送你一粒枪子!”奚水强额头上满是冷汗,举枪狞笑着靠近过来。
“是你!”郑佳涵认出他了,金龙夜总会那个败类,胡光耀的小舅子,他竟然没死。
“靓女,等我送你老爹上西天,再和你玩一曲天仙配,”奚水强瞅着她的娇美身段,淫笑着晃了下枪口,“带路,去郑老鬼的病房!”
“佳涵,别听他的!”萧人凤横眉冷声道。
“闭嘴!男人婆!不想死拉了下手枪保险栓,恶狠狠指着萧人凤高耸的胸部:“不带路老子先打穿她的右胸,叫她做回真男人。”
“奚水强你别乱来!警察就在楼上!我只要喊一句大家一起死!”郑佳涵不高不低地扬声说道,503病房就在前面十步远,她这话明摆着是要给李淳风通风报信。
“想死?没那么容易!少废话,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快点带路!”奚水强脸色一变,越发的狰狞,他可不想死,逍遥快活的日子还没过够,一个礼拜没碰女人了,就算死也不能这么窝囊。
“阿强,你还是没长进啊,地狱无门你偏偏要进来,真是该死的人拦也拦不住。”一个慢悠悠熟悉的声音从前面病房里传出来,奚水强闻声眼神一紧,刹那间腿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他肝疼,他胆颤。
李淳风背着手信步出现在走廊里,目光怜悯地望着他受伤的小腿,“中弹了?应该看医生啊,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
“你,你别过来……”奚水强晃着手枪,刚才是一只手,现在是两只手紧紧握着枪柄,仍然在打颤。
面前这个男人,即便没有一刀一枪在手,仍然让奚水强从心底产生浓浓的恐惧。
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对付他这样的恶棍混混,你狠,他更狠,你坏,他更坏!
“阿强,人要脸,树要皮,你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李淳风慢吞吞地瞥着他,脚步仍然在动。
“你想,想怎么样?”阿强的脸孔扭曲了,手枪一阵乱指,一下冲着两个女人,一下又指着李淳风,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