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房间里传来的趿拉趿拉的脚步声,那声音停在了房门的背面,犹豫了一下,终于将门往里拉开,
门后站着的果然是刘媚,因为肋下的那个伤,她至今脸色看起来都非常差,我立即便想探头进去找吴阳阳的下落,刘媚却只是打开一条小小的缝,只露出小半个身子,警惕的看着我们,脸色带着冷漠,
大巫师看着刘媚,好像失去了勇气一般,“媚儿,你怎么又走了,”
刘媚扫了大巫师一眼,眼神中带着闪躲,“师父……你怎么也来了,”
大巫师道,“你这样不辞而别,叫为师找得好苦,”
刘媚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蹙起娟秀的眉头,似乎很不耐烦似的,“师父,您回去,”
大巫师显然有些惊讶,刘媚一向那么乖巧,现在却说出这么强硬的话来,冯书桥没有给他们师徒继续纠缠的机会,一手撑住了房门,一边道,“夜深人静,我们这么多人站在门外,只怕会引人侧目,不如请我们进去坐坐如何,”
刘媚低头,囫囵道,“这小旅社太过简陋,又十分逼仄,里头只有一张床的大小,根本不能落脚,几位还是都回,明日群我上门拜访就是了,”
没想到刘媚居然会拒绝我们进门的要求,我一想,就知道她是怕我们看到里面的吴阳阳,忍不住道,“刘媚,你和你师父之间的恩怨,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多提,但是我与冯书桥,和你相识这么久,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还有吴阳阳,你每次遇到苦难或是受伤的时候,他都身先士卒的替你挡在前头,你现在连他也不放过,良心上真的过得去吗,”
大巫师也愣了愣,他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却不知道我们追逐刘媚是为了吴阳阳,此时见我们和刘媚竟是要反目,便有些想要维护刘媚的意思,默默地挡在了我们的身前,面向我们背对刘媚,一改方才在大街上寻找刘媚而不得的那副颓然样子,眼神中又射出精光,满身真气盈动,竟是随时都准备要动手的意思,我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刚才装得好像死了爹妈一样,现在就原形毕露了,
冯书桥也冷冷一笑,“上一次你放了那么多蛊虫,把我的房子烧了,这笔账,咱们到现在还没有算,你既然现在想动手,我们就过过招,”
大巫师阴笑着,袖中已经放出一条小小的花蛇,就在这小蛇飞出来的一瞬间,大巫师的身子却忽然瘫软下来,直接倒在了地上,我分明没有看到冯书桥动手,难道大巫师有什么隐疾一时发作了,
正怀疑之间,却见刘媚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尖上的血滴还在一滴滴落着,滴到地上,和大巫师身下蔓延出来的血水融为了一体,
我和冯书桥都愣住了,刘媚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子,看了看大巫师,大巫师的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偷袭自己的,竟是自己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徒弟,
大巫师的嘴唇蠕动几下,却说不出话来,从嘴里也涌出几股血流,刘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才道,“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的,从今往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这么了结了,”
说着,她便将房门整个拉开,将大巫师往里拖去,
我和冯书桥也跟了进去,刘媚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只顾着手上的大巫师,却完全没有功夫理会我们,还很淡然的提醒我们把门关上,
房间里确实很小,地上躺着大巫师,蹲着刘媚,又站着我和冯书桥,已经满满当当的了,我一进门就开始到处打量,床上床下都是空空的,这房间很小,也没有衣柜,徒有四壁和一个很简陋的用磨砂玻璃隔开的卫生间,卫生间里也什么都没有----吴阳阳并不在这里,怪不得刘媚大大方方的让我们进来了,
大巫师挣扎了几下,已经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只不过我还不能分辨他是死是活,因为我还不敢判断刘媚是不是真的这样心狠手辣,直接一击毙命摆平了自己的师父,
刘媚把他拖到一边摆好,整个房间里便拖得到处都是鲜血,也因此氤氲着一股血腥味儿,连刘媚身上的那股青草味儿都遮掩不住,
我和冯书桥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可是刘媚在这血腥气中,仿佛置若罔闻,只是从床上揭下了一张床单,将大巫师的身子连头带尾的盖了起来,这才转过身,对我们淡淡一笑,那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清纯干净,仿佛刚才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第一次因为看到一个人的笑而觉得毛骨悚然,
冯书桥试探着问道,“你师父……死了,”
刘媚淡淡一笑,“没有,”
“你在报复他,”冯书桥又问道,
刘媚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自我懂事稍有记忆,我的人生便是被选择了的,而选择了我的人,就是他,我一直都以为他对我很好,所以后来修蛊的道路上,遇到的种种艰难险阻,我连一声都没有吭过,直到他那一掌劈到我的头顶,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所有都是假的……”
刘媚脸上带着冷冽,继续说道,“他对我的照顾、庇护全都是假的,我不过是他手中一枚棋子,有用的时候让我冲锋陷阵,没用的时候便直接废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我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刘媚,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她的话,每一个字吐露得都铿锵而坚定,让我们知道,她心中的这个念头,并不是一朝一夕出现的,她的这场报复,已经酝酿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