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划过落叶。
站在军中,薛仁贵目送着南飞的鸿雁。
浅雪染白了他的戎装,手中的画戟滴落着鲜血。
咚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将他们团团围困的吐蕃大军又开始进攻了。
弓弦崩开的声音之后,是弥闭了天光的箭雨。
厮杀声断绝了生机,挥舞着画戟却看不到希望。
薛仁贵血红的双眼直视着死亡,在身边的亲卫们全部战死后,站在尸体堆成的小山之巅,他任由箭刃撕开了身上的旧伤。
长风绕旌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薛仁贵想到的却是家中的亲人。
柳氏。
以及含光。
◇
这是什么感觉?
在握住光子手腕的瞬间,崔华灿忽然压抑不住心中蓦然升起的情绪,泪流满面。
是悲伤吗?好像不是。
“……将军?”
光子颤抖的声线惊醒了崔华灿,她用无法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忽然泪目的少年,唤出了一直压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个称呼。
崔华灿眼中满是迷茫。
“光子小姐?你为什么叫我将军?”
光子轻轻挣脱了崔华灿的手,随后擦拭着对方脸上的泪痕。
“你是将军对不对?”
“我不是什么……将军……光子小姐,你认错人了吗?”
“不会的……这个感觉,不会错的!”
光子忽然激动地抱住了崔华灿的双臂。
“你就是将军的!你就是将军的!如果……如果不信的话——将军,得罪了!”
光子先是一声抱歉,随后在崔华灿反应过来前,指尖忽然闪过一道剑光,随后崔华灿的手臂便出现一道细小的伤口。
崔华灿拧眉,这样的伤并不会让他感到太痛苦,但莫名其妙被人开了一刀任谁也不会好过。
光子却是直接用食指沾上了崔华灿的鲜血,随后将指腹点在自己的额头上。
闭上眼,点在额头上的鲜血渗入了光子体内,随后——
轰!!!!!!
突然爆发的灵力让崔华灿连连后退,惊诧地看着明显已经不太正常的光子。
“帝启姐……这是怎么回事?”
遇事不决问帝启,这是崔华灿从慕玥口中听到的一句话。
“哗”的一声打开这扇,随后又将其合拢,帝启仔细打量着光子,又看了看崔华灿,冥思苦想大半天,随后恍然大悟——
“怎么回事?”
“不知道。”
崔华灿:“………………”
合着你刚才想了半天就得出这个结论吗?
宫行云立刻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地笑着滚到了地上去,身后一群【崇道宫】的下属们看着自家顶头上司扔节操的样子纷纷囧囧有神。
“你们以为妾身是谁啊?大百科全书还是度娘?怎么可能随便什么问题都知道答案?”
翻着白眼的帝启显得有些无奈,顺便伸出手将地上的宫行云抓起来,五指成抓捏着对方的天灵盖将小道君娇小的身体提在了半空中。
“你似乎很得意喔?”
“我、我错了……喵……”
宫行云果然是个有错就认的好孩子。
◇
重新睁开眼的光子,用比之前还要激动的神情看着崔华灿。
“果然是将军!你果然是将军的呀!!”
“都说了那个什么‘将军’到底是谁……”
“——是平阳郡公吧?”
帝启忽然开口。
“——我说小家伙,你莫不是怀疑,这个孩子是平阳郡公的转世?”
“不用怀疑!他就是将军!!”
激动难耐的光子直接扑进了崔华灿怀中。
虽然自己爱慕的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是让人很高兴就是了,但是崔华灿却垂下了双眉。
“……所以,光子小姐,你是因为我是那位平阳郡公的转世,才会这样的吗?”
“……?”
在崔华灿怀中,光子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少年。
“果然是这样吗?光子小姐喜欢的是那位‘将军’,而不是我啊……”
“你就是将军!”
“……不是。”
轻轻推开了光子,崔华灿后退了一步。
呆滞地看着崔华灿,光子的脸瞬间白下去。
“将军……你是在怪我对不对?你是在怪我试图盗走琉璃骨的对不对?”
“我并没有怪你……只是光子,我是华灿,崔华灿,不是什么将军。”
说到后面,崔华灿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是崔华灿。
哪怕真如帝启所言,真如光子所认为的那样前世是含光剑主人平阳郡公薛仁贵,那也已经是前世。
“光子小姐,如果可以,我希望用崔华灿的身份来爱你,而不是用前世的身份来对待含光。”
即便她是剑。
只是,光子却无法接受崔华灿这样的心态,紧紧咬着嘴唇的她,双手死死捏着檀木盒,指尖发白。
哪怕在大光明寺度过了数年,哪怕跟随鉴真前往日本,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上千年。
光子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初次见到薛礼的那一天。
太极宫,太极殿上。
三箭定天山,载誉凯旋的他就跪在了御阶下,亲手从宦官手中接过了自己。
当时,他眼中的喜爱让光子的心一阵悸动。
那是一位英雄,是一位重情重义的英雄。
哪怕一身荣誉,成为了长安城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也依然不改患难之时对待结发妻子柳氏的态度。
甚至为了她而拒绝了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