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特定的历史背景。每每人们想起那段往事,心中难免万分疲累。而最终沉淀于每个人心中的,无外乎两个字----悲剧!
清晨。
廖清翼睁开了他浑浊的双眼,目光死死地戳在了房顶那根腐朽的木梁上。用芦席和蒿草混合油毡铺成的房顶,时间久了,材质老化,加之外面那恐怖的风沙,咻----哩声不绝于耳,伴随苇草窸窸窣窣落在床上。
“又多了两个洞!”廖清翼喃喃嚅嗫道,“这样下去,再要不了一个月,这房顶又要换了!”
正发愣间,旁边一个声音传来:“廖工!该起来了!”
廖清翼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年轻人,二十多岁,脸色很是不好看,营养不良的样子,可眼睛却是异常明亮。
廖清翼向他点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迈步走出了那扇异常破旧的栅栏门。经过一段陡峭的土坡路之后,一道煦暖的阳光照射到他身上。
回头,廖清翼就看见了自己住所的屋顶。这种叫做“土窝子”的建筑,是在平地上挖一个大坑,坑面架上简单的木梁,用一些蒿草混合着油毡将其盖住作为屋顶,这样就省了砌墙的工序。如此一来,“土窝子”的屋顶与地面齐平的,人栖身之所就在地底。可以说,这种地方简单栖身尚可忍受。若是一住几年,怕是很多人都会疯掉。
廖清翼叹了口气,抬头看去,一望无际沙黄眼色。再远,巴丹吉林沙漠满眼的沙在风的吹动下滔天而起,似一道深黑色的围墙,残酷地横亘在目极之处,也重重压在他的心里。近处,密密麻麻的“土窝子”占满了整个视野,不下数百座,一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影自里面佝偻着钻出,也想他一般,茫然地环顾着四周。
一阵刺耳的啸叫声之后,远处广播喇叭的声音响起,阵阵铿锵的声音灌进耳朵。
“百年不遇的灾害难不倒我们......苏修的淫威压不倒我们......伟大领袖......”
廖清翼对那声音恍若未闻。他此刻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些自他身边走过的那些男男女女。他们有的穿着及其破旧的衣服,上衣口袋却夹着一支钢笔,那钢笔光亮如新,想是常常擦拭。与那身穿着极不协调。也有的衣衫斑驳,头发却梳的一丝不苟,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甚至有种上位者气质。
廖清翼知道,也许就在一年多以前,那人真就是一个上位者。旁边的人,可能是一个学者、教授、作家,艺术家,亦或如他一般的工程师,甚至还带着“海归”的光环。
而如今这些本应是人们眼中的“精英人群”,如今却神情呆滞,麻木地走在这戈壁滩的盐碱地上,如----一具具行尸走肉。
极右!
这两个字如一柄大锤重重砸在廖清翼的心脏,那心脏剧烈的跳动让他的胸腹间万分痛苦,他不禁呻吟了一声,然后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廖清翼感觉有人在拍他。抬头看,正是与他同一个土窝子的那个年轻人,也是他在兰州大学执教时的一个学生,顾明辉。
而顾明辉此时正担忧的看着他:“廖工,您感觉怎么样?”
“哦!明辉,我没有事!”廖清翼艰难地站起身。虽在兰大执教,他却不喜别人叫他教授,而更喜欢“廖工”这个称呼。他是一个工程师,一个空间几何物理研究的工程师。
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走吧,吃饭去!”
顾明辉看他一阵,点点头,然后搀扶着他一同走向远处。
简易搭建的棚子,一块木牌上歪斜地写着“八支队食堂”。人们拿着搪瓷缸子在一口大锅前排起长队。每人领到一勺被熬成酱褐色的“糊糊”。然后三三两两蹲在一起,开始了上午的进食。
“赵学进死了!”
“国宝啊,死了?”
...
唯剩下一声声长长的叹息。
廖清翼愣了愣。这种叹息,在最初有人死亡的时候时有发生。只不过近两个月来早已销声匿迹。当初,3000个像他这样的人自四面八方被聚集在这座农场的时候。因为一声声“摘帽”的诱惑,干劲还算十足。而随事态的发展,希望变成失望,高昂的心智开始消沉。到后来,当这场饥荒不期而至,恐怖的饥饿降临,直至开始有人死亡。死亡的原因,多是由饥饿引发的“肿病”,也有因自救时误食戈壁中的蜥蜴之类的毒物引发的“中毒”。生生的叹息此起彼伏。最后,死亡的数字逐渐升高,麻木开始滋生,当失望转为绝望,叹息声也逐渐绝迹。
赵学进这个名字,廖清翼知道,甚至在来这里之前曾见过一面。材料工程博士,西北该领域的第一人,当时六十多岁的老人,意气风发,面色如孩童般红润健康。结果当这里一年多时间,也终将掩尸于这片沙土。国宝级高科,得到的也只比他人多一声叹息。
正这时,一个身影靠了过来,正是顾明辉。他将手中的搪瓷缸子向廖清翼手中一倒,说道:“廖工,这两天你又肿起来了,要多吃些!”
说着站身向一边跑去,让仓皇的廖清翼想讲手中缸子给他倒回都不能,边跑边说:“我饱了,廖工,你要多吃些!”
廖清翼看了看手中的缸子,又抬头去看那远处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忽然胸口有一种麻粟之感,就好像被一道极微弱的电流刺激了一下。不禁用手一摸,摸出了一个器物出来。
那是一枚硬币大小的胸针,上面是一个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