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城远没有长安城来的壮阔豪华,据说这座城池得名于唐朝时期的一个诗人,文绉绉的在这里念叨了几句“凤栖梧桐”一类的酸溜诗句,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传开,就成了这梧城,若是这传说是真,那么梧城大概也沾了那诗人的一点文气,北方的高考大城,最好的高中在梧城有三座,年年摘状元榜眼探花,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才子,
上次见面的时候柴腾龙还只是个仰仗着父亲余荫的二世祖,这一回见面俨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气势,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宽阔的臂膀,浑身透着一股豪迈气质,再加上身后屹立的精兵强将,我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好一个龙蟠虎踞的气象,”
柴腾龙跟柴进之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不喜欢养气,不喜欢收敛锋芒,他的锐气是能够直面感觉到的,就像是不肯过江东的西楚霸王,只看这人就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自信,柴进之很喜欢别人夸奖他,对于奉承的言语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只不过有的奉承他听了一乐,有的奉承听了一爽,像是我的奉承大概就是又乐又爽,柴进之给我一个熊抱,锋芒四射的他在梧城门口就将我紧紧拥住:“老弟,哥哥有今天,还得要感谢你啊,”
我笑着说道:“谢我做什么,龙哥迟早也能一飞冲天,只不过之前是龙游浅滩,而我嘛,只是为你添了一勺水,”
柴腾龙招呼我上了他的座驾,一人点了根烟,开出一段距离后笑着说道:“以前没出长安城的时候,哥哥我也不瞒你,心里头多少有些害怕,一腔抱负不假,但空有抱负却死无葬身之地的也不少,刚开始的时候,遇到不少麻烦,一一克服之后,才发现其中的乐趣,所以我现在很后悔前一段时间从长安城出来,”
我有些诧异:“怎么说,”
柴腾龙大笑,拍着大腿说道:“早几年就应该出来了,我不是龙游浅滩,我是困龙升天啊,”
我随着他一起笑,的确能够感觉到柴腾龙很高的兴致,
寒暄之后,我问道:“听说龙哥这几天在搞什么慈善拍卖会,”
所谓慈善拍卖会,就是黑道大会的意思,只不过这名头可要换一换,冠冕堂皇一点,这年头混的有点名堂的谁的脑袋上没有挂个慈善的光环,像是我都还收到过一面小锦旗和证书,这就是之前被徐老四坑了的五千万换来的东西,不过也不乏有人真的用心搞慈善,全是这行业不太平,谁都怕自己坏事做尽得到报应,一方面继续杀人放火,一方面把慈善搞得如火如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会晓得一个大慈善家背后居然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柴腾龙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着说道:“还以为老弟现在彻底洗白了,走上了白道,赚着大钱,就不操心道上的事情了,怎么,还有点留恋,”
我笑着说道:“倒不是留念,就是龙哥闹这么大动静,显然是有大动作,心里面好奇,”
从内心出发,柴腾龙并不想告诉我太详细的内幕,原因很简单,他对我心存忌惮,从九爷的彻底失败到陈笑林的神秘失踪,每一件事情似乎都跟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柴腾龙很清楚这个叫郝正的家伙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这一行哪有什么真正的朋友,称兄道弟的再热烈下一秒就捅刀子的事情也有,不过毕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觉得我应该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何况此地是他的地盘,我肯定不会傻到没事触他的眉头,于是柴腾龙同样也露出微笑:“倒也不是不能跟你说,其实很简单,我召集北方的各位黑道大佬,就是为了商量一下大家将来的发展,”
发展,
一群黑老大谈发展,莫名的我觉得有些好笑,看着他问道:“怎么个发展法,”
柴腾龙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气道:“当然是洗白了,灰色产业太多,是好处也是累赘,大家或多或少都背着人民债,名声不好听,像是我们这种出身做再多的慈善也是白搭,主流社会不可能因为这就高看我们一样,所以一条道走下去,我们很难再有进步,老弟应该知道,黑道沾的都是啥东西,黄赌毒对吧,这玩意查的严啊,风声一天比一天紧,谁也不敢大批出货,指不定那天上面要搞你就抓起来用枪子打脑袋了,所以呢,咱们这回聚集起来,就是想想怎么能把自己给洗白了,”
话倒是说的很有道理,事实上做灰色产业到一定地步,都会发现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没办法再发展了,社会需要的元素有很多,黑道也是其中之一,但这也有底线存在,你是个黑道巨枭,若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那没事,可如果贪心不足,还想要扩张自己的势力,那么就是找死了,政府不可能姑息一个黑色势力坐大,这就是为什么柴进之二十年前是柴大官人,二十年后依然只是柴大官人,张白骑是九千岁,却不可能到万岁的原因,
底线,或者说是一个度,在国家允许的范围内,你怎么玩都行,一旦逾越这个范围,只有一个下场,灰飞烟灭,所以其实到了极处的大佬们内心是复杂的,有野心,没用,不可能再前进了,因为这条道已经走到底了,想洗白,难,谁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允许你一个不干不净的人挤进自己的圈子,
这就是走上这条路的人最终所要面临的问题,想洗白,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是能这么做的人却很少,一日走上这条路,沾染了那些不该沾染的东西,再想甩开,就太难了,手底下的人肯